而她如今这样,都是因为担心自己,想到这儿,宁楚格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感动。
她一把拉住了静容的手,轻声道:“额娘,你别怕,我虽然没有十
哥聪明,但是我也不糊涂,这宫里的纷纷扰扰我虽然看不透彻,却也都明白,宫里都能这样,等我嫁出去了,外面还能比宫里更厉害不成?”
静容愣住了,呆呆看着宁楚格。
宁楚格看着额娘这样,忍不住笑出声,她轻轻凑到静容耳边,低声道:“额娘,我知道是三嫂联合豫嫔害死三哥的。”
静容整个人像是被电打了一下一样,从头麻到脚,她竟然知道了。
静容突然想起那天宁楚格说起豫嫔的事儿的时候,突然提起博尔济吉特氏时的样子。
她说,豫嫔和三嫂走得近,豫嫔害了郭贵人,三哥也没了,这宫里不会被人冲撞了吧。
就是这一句话点醒了自己,可是,现在想想,宁楚格怎么会想起这个呢,除非她觉着,豫嫔害了郭贵人,三嫂害了三哥,这两件事才能相提并论!
而且第一个告诉她豫嫔和博尔济吉特氏走的近的人,就是宁楚格!
静容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她不会早就知道这两人在谋划什么吧?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说!
似乎是看穿了静容的心思,宁楚格笑了笑道:“额娘,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们竟然在谋划这个,这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静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这才清醒一些。
是啊,宁楚格若是早知道,绝不会不告诉自己的,她想到哪儿去了。
可是……
静容皱眉看着宁楚格,轻声道:“你既然知道这事儿,那你是怎么想的
?”
宁楚格皱了皱眉,小声道:“纯妃娘娘老是和额娘作对,还想害死十哥,儿臣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三哥他们,而且三哥对三嫂也不好,还害了三嫂的孩子,这是恶有恶报!”
看着这孩子斩钉截铁的话,静容突然觉着,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孩子。
在她眼中,宁楚格是纯真的,善良的,有些咋咋呼呼和小性子,但是却也是能一眼就望到底的人,可是现在,这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认知。
她什么都知道,她甚至知道当年纯妃做的那些事儿,是谁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猜出来的?静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她只能紧紧的拉着宁楚格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你答应额娘,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手上沾血!”
宁楚格有些诧异的看着静容:“额娘说到哪儿去了,儿臣怎么会呢,儿臣可是公主,多得是人帮儿臣办事。”
静容一时哑然,她真的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孩子,他们长在深宫,基因里似乎就带着阴谋诡计的血统,哪怕看着再纯真,她内里的心思,你猜都猜不到。
静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即将颠覆的三观,之前的那些担忧,现在已经烟消云散,她现在反倒是怕这孩子过于狠辣,闹出什么事端来,你现在光听她说话,就能听出话语间的冷漠和凉薄。
“好孩子,是额娘想岔了,只是有一点你记着,人不犯我我不犯
人,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做什么事,立身要正,不要因为一些阴私诡谲就脏了自己的手,但是也不要对人太过信任,这世上拼尽一切想着你的,也就只有额娘和你自己。”
宁楚格觉得额娘捏着她的手有些疼,不过这话倒是正理,她点了点头:“额娘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静容苦笑,她的确不糊涂,甚至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怎么自己之前从未注意到呢?或许这世上之人都喜欢自欺欺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看到的,而不愿去探究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之后两晚,宁楚格都在静容屋里度过,静容这几天也再没和她说什么人生经验了,而是又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母女俩做最后的亲近,和最后的告别,静容也顺势给她教导了一下生理卫生课程。
大婚当日,紫禁城十里红妆。
静容看着宁楚格按品大妆的过来拜别,亲自把宁楚格送上出嫁的轿子。
一开始静容是冷静的,她笑着与她作别,看着她坐在轿子上远走,然后瞬间泪如雨下。
她的心肝肉,她的小宁楚格,从一点点小团子,一点一点养大,如今也终于要离开她了。
静容哭的站不住,富察氏和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两边扶着她。
后来她是被两个儿媳架回去的,她坐在翊坤宫主位上,眼泪依旧止不住,赵嬷嬷红着眼圈劝她,两个儿媳
妇也劝她。
可是这样的伤心,旁人如何能体会,静容靠在椅背上,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许久才终于道:“好了,我就是一时有些难受,你们都回去吧。”
她看了眼永璂媳妇,她嫁进来也有一年多了,如今还怀了身子,不过月份不大,才两个月,前几日刚诊出来,今天静容原本就不想她出来劳累的,但是她想着到底是丈夫的亲妹妹成婚,到底还是来了。
“尤其是永璂媳妇,刚刚扶着我的时候,可抻着了?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回去歇着吧。”
博尔济吉特氏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儿臣没事,皇额娘心理难受,不如儿臣和您说说话。”
静容苦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你们都回去吧。”
富察氏和静容相处的时间久,看出来静容是想一个人待着,也就不再多言了,拉着博尔济吉特氏起身给静容告辞:“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皇额娘了,您也好好休息才是。”
静容点了点头,两人这才告辞离开。
看着人走了,静容回过神,对赵嬷嬷道:“找个太医去给永璂媳妇请个脉,她今儿也累着了。”
赵嬷嬷急忙应了,转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