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大将军激动地搓着小手:「老子是个女的!」
望淮趁她双手离开门框,看准时机,一把将她推出大门,两扇府门嘭的一声在她面前摔得严丝合缝:「女女有别!」
但是转过天来,朝大将军依旧秉承着她不要脸的精神,再次登门,晚间时分便又会被望淮辞严义正地轰走,如此反覆,一连几日,望淮都服了她了,暗戳戳地佩服大将军这没脸没皮的功力,没个十几年的还真练不出来。
朝汐手上动作不断,想来这葡萄还是她两个月前回京时带来送给桑晴的,桑晴一直没吃,放在冰窖里冻着,现如今拿出来竟也没坏,也不知道是不是拿流珠水泡过。
一想到这,朝汐顿时觉得手里的葡萄就没那麽好吃了,她像是看到了死耗子一样,把矮桌上连带着手里的葡萄推出去老远,似是觉得这样不妥,又赶忙跑过去,捞起被她推飞的一颗颗紫色水晶快步跑到小院里,学起每年她在边关时都能看到灰狼,在院子里开始挖坑。
有史以来因为找不到工具而用真气挖坑的,除了此刻在大长公主府院子里的朝大将军以外,恐怕翻遍整个大楚,都找不到第二个人。
桑晴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朝汐泄愤一般的在地上直蹦,身旁的土被扬得三丈高,她也浑然不觉。
「那个,大侄女……」桑晴有些迟疑,「你这是干什麽呢?」
朝大将军看着自己辛勤劳作的结果,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後扬起她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邀功一般:「以身试毒,永绝後患!」
桑晴:「……」
这两个词沾边吗?
朝汐看着桑晴一头雾水外加上有些「你真的不需要御医来看看吗」的表情,一时间颇为受伤,痛心疾首道:「小姑姑,你别叫桑朗心了,改名叫丧良心吧。」
桑晴艰地将自己的目光从朝汐脸上扯回来,转过头对着身旁的望淮低声问道:「……我现在替西北蛮夷杀了她,来得及吗?」
望淮:「……」
她不知道,别问她,她什麽都没听见。
自诩是「京城第二个观静大师」,心情半佛半神仙的大长公主,也在第十日的时候忍不住了,她看着这只鸠占鹊巢还占的特别心安理得的小狼崽子,目光和善又凶狠,语气温柔又无情,她郑重其事道:「朝大将军,请问你都没有家的吗?」
「嗯?」朝汐仿佛没听清似的,一脸疑惑问道,「你说什麽?」
不知怎的,桑晴突然就想到以前先帝在时,这小狼崽子就惯会在先帝面前装聋作哑,对於自己不爱听的话她一概听不见。
桑晴耐着性子跟她掰扯,缓缓开口:「这里是我的府邸,我家,我每天吃饭睡觉的地方,大侄女,请问你都没有地方住的吗?军营你都不用去看看的吗?」
某只小狼崽子驴唇不对马嘴地接道:「我不吃葡萄了,上次的葡萄可能都有毒,老尚书家的蜜枣不错,上次他送我一包我还没吃完,下次带来给你尝尝。」
桑晴:「……」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彻底不想跟朝汐讲道理了,留给了她一个翻到脑壳里的白眼,然後转身离开。
朝汐看着她愤愤离去的背影,笑的肚子都疼了,好半天才倒过气来,冲着桑晴喊道:「小姑姑,你是去厨房的吗?那我晚上要吃糖醋排骨!」
大长公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朝汐笑得更没心没肺了。
许是朝大将军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日子过得太过潇洒,不知道惹恼了哪路神仙,神仙一生气,转天便将她刚刚开始没多久的快乐生活,给拉下了帷幕,还顺带着打了几个黑拳——第一拳:韩雪飞骤得密令,连夜赶回西北大营了,第二拳:容翊赈灾结束,回京述职,第三拳:楼兰使团进京,送来质子。
朝大将军颇为头疼,这帮只知道喝酒唱歌的二百五还真是会挑时候,自己前脚刚把人家的葡萄给埋了,後脚人家就上赶着来给自己添堵,可见报应不爽。
容翊回京一事她不关心,本来就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还被小皇帝拿来试探她,不在他回京途上横插一刀都是好的了,还指望着她出城相迎不成?
至於韩雪飞回西北一事……
他回西北做什麽?大战才刚结束,敌我双方损耗巨大不说,北漠皇族全族被灭,国土也归大楚所有,现如今北漠蛮夷皆为大楚子民,就算北漠有些许残馀势力想要再挑战事,那也不该选在此刻。
还能有什麽事能让他连夜赶回去?
「莫不是回去娶媳妇儿?」朝汐站在金殿上开小差,自己小声嘀咕着,「那朝云怎麽办啊……」
桑檀正襟危坐在龙椅上,听着鸿胪寺正卿讲述着过两日使团进京的事宜,可他总感觉金殿上像是有只蚊子似的,一直嗡嗡的响个不停,转念一想,十月的天了,又哪里来的蚊子。
拿眼扫了一圈阶梯之下的文臣武将,最终,桑檀把目光锁定在了武将首列的朝汐身上,这小狼崽子还浑然不知,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听。
朝堂重地,文臣武将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错听漏听个什麽,别说自己小声嘀咕了,就连一个敢喘一口大气的都没有,电光石火之间,便有可能就是杀头的罪过。
可这位呢?
堂堂一朝大将军,朝会之时思绪飘离,神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