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筑全领了朝云先到席上找了座位,自己便去了桑檀那,这一走将近一个时辰,皇上那还等着他呢。
朝云百无聊赖地坐在席上等着朝汐。
眼看着日头应该是酉时五刻了,摘星楼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可是这左等也等不来朝汐,右等也等不来她,自己又不能离开,朝云不免的有些着急,嘴里嘟囔着:「将军怕不是躲到哪儿喝酒去了吧?」
其实朝云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元庆二年,老将军身死,朝汐曾一度一蹶不振,终日里抱着个破酒坛子,醉生梦死。
有一回敌军突然来犯,众将士都已经出城准备迎敌了,左右都找不到大将军,这下可急坏了军师,当即命令朝云先回大营,朝云得令,快马加鞭往回赶,这一回去不要紧,正巧看见朝汐躺在军旗底下,抱着旗杆睡大觉。
气得朝云五孔生烟,当下就把朝汐怀里抱着的酒坛子一把抢过来,摔个了粉粉碎,这还不算完,数九隆冬的天,朝云用冰冷的井水混着房顶的积雪搅成一盆冰水,抖头盖脸冲着朝汐就泼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朝大将军才幽幽转醒,登徒子一般地冲着朝云笑,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二半夜的不睡觉,你在这过泼水节?」
朝云气的大叫:「将军你快醒醒吧!你再不起来,这万里江山就要拱手他人了!」
朝汐挠了挠脖子,大逆不道的说了句:「那又如何?本来这江山又不姓朝,老子给桑檀那小皇帝守了四年的江山,连爹娘都赔进去了,还要我如何?」说完又换了个姿势,倒头大睡。
朝云踌躇了半天,彻底没了办法,崩溃地无语望天。
终於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朝汐扶起来,谁想到这厮刚一坐起来,便又像只泥鳅一样滑了下去,如此反覆,朝云也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们家大将军,喘着粗气。
月亮已经慢慢爬了上来,朝云心下更着急了,军师可以抵得住一时,却抵不住一世,群龙无首,朝汐要是再不醒过来,这仗,肯定是必输无疑了。
思付之际,却瞧见朝汐腰中的玉佩,被月光照的正反着亮光,心里当时就来了主意。
一把抓住玉佩,用力一扯握在手中,也不管朝汐能不能听得到,气呼呼地冲着她喊道:「到时候国破家亡,这劳什子的玉佩也没什麽用了,倒不如现在摔了,省的便宜那帮蛮夷!」说罢,作势就要往地上扔。
原本睡的不省人事的朝汐,猛然睁眼,两道寒光倏的照到朝云身上,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一把夺过朝云手里的玉佩,稳稳地别回自己腰间。
紧接着一声口哨唤来了不远处的朝歌,朝汐翻身上马,咋了咋嘴似是在回味:「你这小丫头,这两年跟着我,本事没见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老子的玉佩你也敢抢了?」
朝云见朝汐已然清醒,眼中睡意皆无,心下大喜过望:「将军!你可算醒了!」
「醒了!鬼机灵。」朝汐无奈笑道,「我要是再不醒,命根子都能让你毁了,亏你想得出来这种主意,待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回来再收拾你!」
朝云连忙骑马跟上,没好气地回她:「将军还是先想想怎麽过了军师那关吧!」
朝汐刚进摘星楼的大门就打了两个喷嚏,「冻着了?不应该啊。」她摸了摸鼻子,「还是谁念叨我呢?」
10。故人
桑晴到摘星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伸长了脖子,等着朝汐的朝云,桑晴不动声色地唤来了身旁的侍女,想让她过去给朝云送个信,就说让她不必着急,朝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小丫头刚走到朝云身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口一阵骚动,转头看去,原来是朝汐到了,又悄悄地退回了桑晴身旁。
那一阵骚动,原是一些个王公大臣的子女,她们交头接耳,语笑嫣然地期待着,看着。
「你看你看,来了!」
「嘘,小声点!」
「这就是大将军啊?」
「对对!这就是朝将军!当真是凤表龙姿!」
朝云冲她挥手,小声喊着:「将军,将军!这儿!」
朝汐抬头看去,夕阳的馀晖恰逢其时,穿过傍晚有些灰蒙蒙的天,透过摘星楼大开的窗户,落在她的脸上。
这不正是大楚那些怀春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君面容?
所有在场的女子直勾勾地盯着朝汐的脸庞,恨不得当场看杀了她。
朝汐浑然不觉,闲庭信步地往里走去。
她到的算是晚的,大臣们基本都已经落座,按照官位的等级,每个人都被安排好了位置,正对着大门当中的最上端,自然是给桑檀那个小皇帝和皇后留下的宝座,王公大臣及他们的家眷坐在皇帝的左手边,各宫的嫔妃们坐在皇帝的右手边,太后腿疾未愈不便行走,所以也就没有留出她的位置。
朝汐走到位置上,从怀里掏出了两个不大的莲蓬,扔给朝云,「接着。」
朝云一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稳稳地接住。
她刚才说什麽来着?
朝汐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这个位置除了皇后以外,便是离皇上最近的,一些个亲王都要比他远了许多,心下不由得冷笑:「这小皇帝,惯会笼络人心。」
朝汐这才坐稳,便听见身旁又有人落座的声音,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身朝服,面上一团尚武的精神,竟然是大理寺少卿穆桦,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