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以岫看向她,只是道:“你无论如何都要统治这天下的,不是吗?若不能就此一役解决,是否就不会再频繁出现两方相争、宗门斗争的情况了?”
羡泽当时说:“希望能。”
钟以岫望着远方看不见的蓬莱岛:“其实无论会怎么样,我也都答应你。”
“你来问我的态度,就好像我是真的能坚持道心,宁折不弯的人一样。但我并不是,我人情也不通达,心性也未必坚定,只是有些修炼的天赋罢了。而这天赋最后也是害人害己。”
“那……那十年我没有帮上你,或许现在能帮上你。你之前叫我继续修炼,重归化神期应有的修为时,我大概就猜到这一天了。只是,如果计划成功,你会恢复受伤之前的样子吗?”
羡泽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准确说是五十年过去,她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伤痕了。
但钟以岫眸色闪动,显然他很在意。
羡泽把落雪的伞斜了斜,大块的雪朝后落去,她道:“我不知道,或许吧。”
钟以岫看她发髻上的蓝雀花,在雪中毫无蔫萎,依旧盛开着,他低声道:“要是我能看到就好了。”
羡泽将伞还给他:“你看不到的。”
她要他的命、他的修为,他的一切都成为她真正的养分
确实如她所说,这一切他都看不到。
曾经刺伤她的银山剑,如今恐怕已经扎在海底的泥沙之中再也不会有人发现。
而此刻海面上周身趋近完美的应龙,眼睛慢慢才挪到江连星身上:“疼吗?”
江连星在她的目光脸颊微微发麻,他意识到她问的是刚刚做戏时她对他出手的动作。
羡泽确实下手比较狠,他身躯上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但还是摇摇头:“羡泽,尽快下一步吧,我们解决这一切。”
一切确实需要一气呵成。
羡泽打开宝囊,从中拿出一个被紧紧捆缚的男人。
画鳞躺在她爪中,他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痛苦地蜷缩起来,正想要低头避开日光照进眼中,就感觉捆缚他数个月的灵力消失,他几乎无法活动的手臂软软垂下来。
画鳞喘着粗气仰起头看向她的脸。
他环顾四周的东海海面,正想要开口,就瞧见了羡泽头顶如今已经完整的两只角。
他瞳孔颤了颤,沙哑道:“你……”
羡泽垂下金瞳望着他:“化作你的本体吧。我不会杀你,如果你好好配合,我甚至可以奖励你一些灵力。”
画鳞:“什么?”
他总是脑子转的很快,看清了不远处的江连星,道:“哈……咳咳……你让他扮演成我,你是在……我懂了。”
羡泽道:“快点起来,东海岸边现在都是看戏的人。”
画鳞乌发垂下来紧贴在凹陷的脸颊上,他晦暗的黑眸与她的金瞳相对。
她要隐晦的给他一点希望,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逃脱,否则他不会用力挣扎,也不会好好配合他。
而他也心知肚明,这恐怕是他余生唯一一次见太阳的机会,她的指缝到底有多大,他到底能有多少机会真的逃走。
在这无声的心神涌动和打量之中,他们其实比想象中更了解彼此。
画鳞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来,他缓缓笑起来:“好,我的尊上。”
羡泽松开手将他身影抛出去,画鳞在空中化作了巨大的黑蛟,刚刚出现就被扣住脖颈,羡泽手指一抬,海水在她指尖化作利刃,切削向画鳞已经愈合的断臂处。
他闷哼一声,血从伤口处流淌滴入海水。
这样就会被当作他的断臂是刚刚被砍下来的。
羡泽微笑道:“觉得不公平吗?我现在可以给你更多金丹的碎片。”
她不由分说的就让星星点点的金色碎片刺入他的胸膛,没入他的身体。这既是能短时间恢复画鳞的力量,也代表着她控制着他的缰绳将勒的更紧更用力。
江连星看到她松开了握着画鳞脖颈的爪子,、爪尖像是威胁又像是温柔的抚过画鳞的面颊鬃发,低下头来声音很轻的道:“我倒数十个数。逃吧。”
画鳞抬起眼来望着她,夹杂着一种江连星看不懂的惊讶、怨恨和痴迷,还有更深处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也甘之若饴的欲望。
画鳞转身向着东海岸边的方向飞去,身形已经不复当年在魔域的迅速。
江连星道:“他怎么没有想要钻到海底或者去其他方向?”
羡泽:“因为他体内还有我的金丹碎片,跑去别的方向而不配合,只会被我快速控制抓回来。他还在赌一个机会,想要在东海沿岸的混乱中化形成人,混在其中逃走。他想要赌我不敢在东海沿岸对着那群凡人大开杀戒。”
江连星:“那你——”
羡泽只是笑了笑:“他有我的金丹碎片,到哪里都逃不掉的,他要是真裹挟那么多凡人威胁我,倒是更顺了我的意思。”
羡泽点点头,张开羽翼,尾鳍划过海面,像是抓鬼游戏中的常胜者,朝画鳞的方向掠去。
云雾之中。
画鳞已经尽力快速飞翔,可是她在身后仍是像一道闪电般追来!
她已经是一只成年的应龙,比曾经奴役过他的蜃龙还要强大的多,他们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估量!
画鳞咬紧牙关拼命往东海岸边而去。
只是他的身体不对劲。
从刚刚受伤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身躯不太对劲,金丹碎片虽然恢复了一些他的伤势,可他仍感觉自己周身的灵力在飞速逸散,像是躯壳在缓缓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