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蕴秀拿遮面的布巾将木炭包住,并将之与试卷放在一起,又另寻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试卷和木炭包了个严实,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敢放过分毫可能的错漏。
此後便如法炮制,每张试卷都要这样仔仔细细做一遍,直到清晰地闻到木炭的气味才放下心来,前面几场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到第三场时,众人紧绷了几日神经难免疲惫,又因愈发接近结束时间而紧张,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严肃的气息。安蕴秀攥了攥手指,也感到有些挑战。
这第三场,考的是策论。
之前那些经义要闻自己虽然能应付,但放在寒窗苦读的举人们中间,想要一枝独秀也是极为艰难的。第三场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实事,她知道这才是分出高下的地方。
这场策论,问的是关於税收。
安蕴秀看到题目时便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是走运了,不必再用那套西红柿炒蛋理论。
税收向来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这个大晋朝虽是架空的,但想来历史发展轨迹也有相似之处,税收方式多为田税和人头税。只不过长久发展下来多有弊病,早就到了该变革的时候,近些年一直有朝臣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而对於这个问题,一条鞭法无疑是一剂良方。
当初在临州,她被徐莽一句人头税点醒,当时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如今倒是能光明正大地写出来了。即便日後被问及此策,在临州的所见所闻足以成为理由,也足够给徐知府摆一道。
思及此,安蕴秀不再犹豫,斟酌了下用词就开始落笔。这次不必什麽华丽辞藻,只需质朴务实,加上自己前世的专业加持,复述一遍早已烂熟於心的东西自然不是什麽难事。
号舍之中,时间悄然而逝。安蕴秀花了两天才将策论写好,随即用木炭除臭,收拾好一切後就躺下闭目养神,静静地等着贡院钟响。心里则盘算着先前搜身之事发酵的情况,也不知胡曜有没有去与洪家对峙,会不会用得着自己。
不过即便没有这事,自己也少不得与徐开荣李明知打交道。她翻了个身,心道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得好。
待到贡院钟响的时候,安蕴秀猛地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她目前精神正好,该去迎接下一场挑战了。
第11章新朋旧友
出贡院时显然没有进来时热闹,众人经历了这九天的摧残,大多都是蔫了吧唧的。安蕴秀精神尚可,只不过身上的味道不敢恭维,似乎还有之前当众辩论的威慑,一路走来,身边的人皆是退避三舍。
她并不在意,如此这般正阔步往前走着,忽然有个人停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位……安兄。」
面前清秀的青年冲她一笑,行的礼倒是很到位:「在下德州府举人杨新觉,多谢安兄此前慷慨执言,为我等找补了进入贡院的机会。」
安蕴秀这才想起他是之前被寻了错处拒之门外的举人,後来兵部尚书莅临,这人亦慷慨激昂地说了许多话,直接将气氛推向高潮。
自己进入贡院时,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举人还在同胡尚书细说什麽。如今听杨新觉这番话,看来他们最终也是进去了。
安蕴秀客套地拱了拱手:「杨兄不必言谢,此事多亏胡大人秉公处理,以及杨兄不畏强权为自己争取。」
「非也,若安兄你不开口,胡大人就不会被争执声引来,我也没有胆量与他们争辩。」
杨新觉熟络地与她并肩而行,边走边道:「不过这事似乎没那麽容易过去,你当时进了贡院不知道,胡大人同主考官李大人好一通掰扯,最後竟又与吏部尚书洪大人起了争执,强行保我等进去。」
「我当时晕头转向的什麽都不知道,後来坐在号舍里才回过味来,胡大人找上洪大人,该不会是因为搜身这事是洪大人搞的鬼吧?」
安蕴秀脚步一顿:「慎言。」
「好好好。」杨新觉也反应过来这话不能乱说,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总归没耽搁会试,如今咱们都考完了,就算有谁回过头来追究此事,也有咱们一起担着!」
安蕴秀听着这话,心道比起贡院门前的争辩,自己死而复生又如期到达这事想必更能令洪大人震惊,一时半会可能顾不上旁人。
不过孤身多日难得遇见个释放善意之人,她也没有多说,只望向眼前这个带着些稚气的青年,点了点头:「那就先谢过杨兄了。」
「应该的!」
杨新觉喜笑颜开,也不介意安蕴秀身上的气味,哥俩好地揽着她的肩道:「这离放榜还有好些时日,安兄可要到我那儿小住?我们同乡几个租了个院子,还挺清静的,他们也都是和善人,定会与安兄聊得来。」
「我们合计着过几日出去踏青呢,安兄要不要一起?」
安蕴秀正想着该怎麽推辞,就见一个小文官打扮的人匆匆赶来:「这位便是安解元吧?」
二人顿住,齐齐地望向面前这人。
「奉礼部尚书李大人之命,临州解元安蕴林於贡院门前出言不逊,意气用事鼓动举子,理应责罚。念其为初犯,故从轻发落,遣安蕴林入国子监,会试放榜前长居此处承洒扫整理之责,以磨砺心性。」
比起预料中的捉拿质问,这种惩罚方式简直算得上温和。安蕴秀微微一笑,她已然知晓了这位礼部尚书是洪家女婿,自然不会天真到为此感到庆幸。想来是洪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只是贡院前苛待学子的风波还没过去,有胡大人盯着不好明着做什麽,这才让李尚书将自己遣至国子监,方便试探或拿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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