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蓉看他意兴阑珊的模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点头应允了,反正兴平二十二年的时候皇上下旨将秀女的选秀年龄从十三到十八,改成了十五到二十,说是深宫寂寥,怜惜八旗女子过于年幼便进宫侍奉,倒是让民间赞赏皇上仁慈。
傅恒没想到他的爱情还没有发芽种子就已经死了,说不得多伤心,只是茫然惆怅却是一定的,再与姐姐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几日之后,傅恒便离京远去,一去就是三年,富察家一向是靠军功固皇恩,更有禁军世家的美称,从云南军中归来,曾经带着些腼腆羞涩的少年已经成长得刚毅可靠。
兴平三十四年,兴平帝决定到伊犁看望出嫁多年的固伦和硕宁安公主,此番出行准备充足,也含了考校八旗子弟的意思,所以各家使尽浑身解数都要挤进随侍之列,更是耳面命提自家儿子好好表现,要是得了圣上青睐那就是荣耀之极了。
而傅恒因为有个强大的姐夫——兴平帝长孙,奕亲王嫡长子永琛的举荐,得了个正四品二等侍卫的职位,被安排进了随侍之列,羡煞了不少人。
此番出行人数极为庞大,所以走得并不快。
这日圣驾停驻在乌兰布通,正是四月初夏,一眼望去皆是没有尽头的绿色,让人恨不得策马狂奔一番。
“春和。”
傅恒闻声回头,就看见爽朗英气的姐夫正对他招手示意,他连忙迎了上去,“荣贝勒。”永琛这爵位与他的阿玛弘皙一样也是在兴平三十年得封的。
“出门在外,又是自家亲戚,就不要那么多虚礼了,叫我姐夫就好。”永琛拍了拍傅恒的肩膀笑着道。
“礼不可废。”傅恒仍旧恭恭敬敬的道。
“这富察家的家教果然是极好的。”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低沉,十分悦耳,听得出来是男子的声音,却又透出若有若无的媚意,扣人心弦,让人只想着能再听此人说上几句话。
傅恒微微抬眼,这才发现永琮身旁站着一位弱冠青年,那容颜——浓稠艳丽如最盛的牡丹,狭长的凤眸入鬓让那张脸更添妩媚,然而眼底的光芒如寒星,冰冷濯然,眉宇间皆是淡淡的桀骜之意,倒又像是雪地里赫然而出的一枝亮烈红梅,孤傲入骨,这般气场,无论是谁都不会也不敢把他错认为女子,即使那皮相当真绝色无双。
“富察家惯常是谨小慎微的,不然不会从圣祖到皇玛法都一直委以重任。”永琛笑着对男子道,那男子看着他,眼神倒是柔和了几分,更显美艳,“春和,这是理亲王家的永翊贝勒。”
傅恒迅速敛起眼底的惊艳,恭敬的行礼。
理亲王家的……那不就是睿安公主的弟弟?这龙凤胎倒是不像啊……傅恒这时才发现,即使三年过去,当年惊鸿一瞥的女子容颜竟清晰如昨,也不知道她指婚了没有,他可是不敢向姐姐打听半句,就怕得到令人心碎的答案。
“春和,你现在可有事?没有的话就陪我们去骑马吧,这么好的天气实在不应该浪费了。”
傅恒想着刚好轮班了,便点了点头跟随其后。
风吹草低见牛羊,一匹匹骏马在草原上驰骋,年轻人的样子活泼而富有朝气,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情愉悦。
只是永琛一行人策马不过半个时辰,兴平帝就派人来把永琛和永翊唤去,傅恒自然是没得跟随的,便与二人分别了,独自骑马漫无目的的奔驰着。
跑着跑着,远方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隐隐约约的似乎在喊着“来人呐……”,傅恒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便立刻挥动马鞭朝着声源处去了。
“发生何事了?”傅恒来到的时候就见一群骑装女子脸色惶恐不安,泫然欲泣的叫喊着,连忙问道。
“芳公主的马突然失控,睿安公主从自己的马上跳到疯马上救人,往南面去了,我们的马都追不上,赶紧去救人,南面可是有一面断崖啊!”一名看着像是领头的女子哭喊着道。
这话音一落,傅恒就立刻策马狂奔往南而去!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那个女子有危险!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快点快点,终于瞧见了一匹狂奔的马,马背上是一道火红的身影,还看见那疯马左后方还有一个与自己一样是侍卫打扮的男子策马跟随,想来也是来救人的。
傅恒更加用力挥动马鞭,越来越接近,在距离约十米时,他便瞧见疯马上一道粉色的身影往那侍卫的方向一跃,而那火红的身影却依旧在发疯狂奔的马背上,他下颚一紧,加紧接近疯马。
“公主,跳过来。”终于两马距离只有一臂之隔,傅恒使劲伸着手,满眼的担忧毫不掩饰。
鸣凰紧抓着缰绳,两腿夹着马腹,樱唇抿得死紧,杏眸里却并无害怕,反而有着令人赞叹的冷静沉稳,本在寻着地方跳马,身旁却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她扭头与之对视不过眨眼时间,便有了判断,毫不犹豫握住了傅恒的手,借力一跃,稳稳落在他的身前。
傅恒心下一松,却骤变突生,原来两人共乘的马前蹄竟踏上了一个被绿草遮掩的浅坑,加之马儿的速度不慢,马儿就前腿一跪,惯性使然把两人都抛离了马背,傅恒想都没有想就搂着鸣凰,以己身做护,摔到地上翻滚几圈停下来后仍旧牢牢护着怀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
鸣凰在他怀里趴了一会才醒过来,连忙撑起身来,却发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额上还冒着细汗,便着急的轻拍他的脸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