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的目光转向了华德,「你所了解的没有错,皇子侍从也是我的身份之一。能与皇子相识,是因为我曾经就读於帝都魔法学院。」
凯森不要攥紧了拳头。
「请宽恕我的问题有些冒犯,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有着这样风光显赫的身份,为什麽要帮助我们这些亚兽人,为什麽还要冒险与帝国作对?」华德问,「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脑中。如果不弄清楚这一点,我无法彻底放心。这对您没有一点好处,不是吗?」
「华德——」华纳皱着眉。
「没有关系,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们所有疑问的。」希恩抬了下手,没有回避这有些尖锐的问题,「华德,关於我自己,如果你的调查足够仔细的话,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并不显赫,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出身。在很多年以前,我也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帝国压榨霸凌的一份子。」他发出无比坚定的声音,「至於我为什麽要帮助你们,与我个人利益无关,是因为神谕,作为辰星之神忠实的信徒,我必须执行神明的正义。」
「执行神明的正义吗?」华德沉默了几秒,「那您今天为什麽忽然愿意将真面目暴露给我们?」
「之前为了安全,我的特殊身份需要保密,所以没有透露给血字先锋队的诸位。」
「那现在不需要保密了吗?」
「无论这次作战结果怎麽样,都没有必要了。」希恩平静地回答,「既然这次我们都将堵上了彼此的所有,那我也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安危交到你们手上,我最信任的人们手上。」
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对於血字先锋队的队员们来说,「神使大人」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幻影。他们仰望过对方神圣的身姿,也聆听过对方至高的指令,却从未见过面具後真正的容貌。那种遥远的距离感,预示着阴暗处的不信任,始终像道抹不开的痕迹,划在他们矛盾不安的内心里。
而在今天这道痕迹终於得到了抹去的机会。
「我没有疑问了。」华德坐回位置。
「那凯森队长呢?」希恩望向在场唯一一位还站着的人,「你有什麽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在众人的视线下,凯森抿了抿乾涩的嘴唇,默默坐了下来。
「那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关於『获月政变』的战略部署了。」希恩点了点头,进入了今晚的正题。
********
在隔壁的房间,赫莱尔与奥斯卡公爵面对面坐着。
「获月,黑麦收获的时间,这个月份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紧闭的围栅,还有挥舞的镰刀。」赫莱尔後仰在软椅上,神色沉寂,看上去像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很多时候需要失去一些东西,我们才能得到一些东西。」
「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後,您与希恩·米勒之间的赌约应该也能产生结果了吧。」奥斯卡公爵轻声说。
「你说银发小子会杀死他吗?」赫莱尔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道理不动手吧,这可是发动政变啊,彻彻底底地欺骗,是坐在王座上的人绝对无法容忍的背叛。」
「依照我对玛尔斯皇子的了解,他不是一位随便施舍仁慈的统治者。」奥斯卡公爵望向陷入沉思的神主,「无论多麽宠爱一个人,王座都将在他之上。」
「所以我赢定咯?」赫莱尔歪过头问。
「是的,毫无疑问。」
「那他为什麽要发动政变?」赫莱尔疑惑地问,「难道他不想活了?我不明白,他总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政变是必将发生的结果,区别只在时间的迟早。至於希恩·米勒为什麽主动推动,或许是想求得您的一丝怜悯?」
「怜悯?他想得到怜悯?」赫莱尔的脸纠结在一块儿,像是嘴里被硬塞了什麽最讨厌的食物,「这个词汇和那个人类完全不配,强行联系在一块儿,简直能起到令人反胃的神奇效果。奥斯卡你的推测真的恶心到我了。」
「我很抱歉。」奥斯卡微微蹙眉。
「他想要的绝不是怜悯,他肯定又悄悄谋划了什麽。」赫莱尔有些恶声恶气地说,「这个精於算计的家伙绝不会让自己吃亏,他不会和银发小子串通了,趁机做什麽背叛我的事吧。」
「他想要背叛您恐怕没有这种能力吧。」奥斯卡公爵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您的掌控中,无法隐瞒啊。」
「那是当然的,我才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赫莱尔微微挑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所以故事里,最後笑到最後可都是【魔鬼】啊。」
******
「对於这次作战,还有人不明白的吗?」见没有人应声,希恩将铺开的地图卷了起来,「那麽在剩下的时间里,希望各位能做到最全面的准备。」
「是,神使大人。」
血字先锋队的队员们陆续离开,希恩呆在餐厅没有动,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过了一会儿,门被沉闷地推开,凯森微微弓着背,脸色阴郁地踏入餐厅。在随队员们离开镜像宫後,他又悄悄独自折返了回来。
「我猜你会回来,你应该有些话想和我说。」希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平和,「刚刚人有些多,我想你可能不方便开口。」
「这样欺骗我很好玩吗?」凯森忍不住咬牙,「你很早就认出了我,然後看着我像狗一样听你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