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少年们脸薄得跟张纸似的,比起丢脸,他们宁愿丢命。
于思煜在比赛前偷偷吞了颗布洛芬,然後把口罩掀到鼻子上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水。冰冷的水从他的嘴滑进喉咙里,于思煜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感觉到李之洲看了他一眼,但于思煜没功夫搭理他。他忙着看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男生。
从进体育馆开始,那个男生就死死地盯着了李之洲,他眉眼走势向上,眼神自带杀气,又凶又尖锐。
那就是王越川了吧。于思煜用手背抹了一把下巴的水,然後慢悠悠地拧上了瓶盖。
第一场于思煜因为状态不佳,打得异常艰辛。他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球,李之洲一直在给他兜底。纵使再厉害的进攻选手,面对一个角度不佳的传球,也不是每次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的。
外行人看着像是主攻一直打不出效果,但沈言一看就知道是二传的传球传得太离谱。他好几次都转头用眼神暗示于思煜,却弄得于思煜更加手足无措。
比分被拉得越来越大,于思煜感觉自己肺都快炸了,呼吸像混进了玻璃渣,刮得喉咙生疼。别人都跑出了汗,而他因为发着高烧,一滴汗都没掉。
到了第一场的赛点,于思煜俯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到发球哨声响起,他吞了口唾沫,努力地直起身,看向对面。
球发过来了,李之洲却抢在一传前面,直接跳起来把球拍出了场外。哨声响起,第一场比赛结束,进入休息时间。
于思煜又俯下了身子,他听到了对面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就这?」他抬起眼,看到了王越川站在网的另一边得意洋洋地笑。
「于思煜,你到底在干嘛?」沈言甩着膀子气呼呼地就朝着于思煜走了过来,走了一半却被李之洲用手抵住了肩膀挡了回去。
从于思煜的角度看不清李之洲的脸,只能看到他冲着沈言无声地摇了摇头。
沈言朝于思煜看了一眼,比赛的时候他没有注意,这会才发现于思煜的脸已经烧得通红。沈言皱巴巴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大概是想起自己一整场比赛都不停地瞪他,沈言有些不安地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李之洲转身向于思煜走了过来,他在他面前站定,然後伸出双手覆在于思煜的脖颈上,用拇指和食指将他的脸轻轻抬了起来。
他的手平常总是暖烘烘的,此时于思煜感觉到一片冰凉覆了上来,他一下想起了夏天枕的亚麻凉枕。
「难受吗?」李之洲轻声问。
于思煜点了点头。
「还想打吗?」他又问道。
于思煜还是点头。
李之洲抿着嘴想了一会,说:「第二场传球不用局限於传给我,也可以传给沈言。」说完,李之洲放开了于思煜,手虚虚地贴着他的胳膊一路向下滑,最後在他手腕处停住,五指回拢。
他轻轻地拉住了他。
于思煜本来就发着烧,被李之洲一拉更是大脑一片空白。他稀里糊涂地被李之洲带到场边的长椅上。李之洲还细心地给于思煜拧开了一瓶水,塞进他的手里,做完这些李之洲才转身就跑去找沈言,两个人站在一边低声说了些什麽。
于思煜嘴贴着矿泉水的瓶口,眼睛像是烙在了李之洲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背後微微发了汗。
很快第二场比赛就开始了。
沈言跑了过来,捏了捏于思煜的肩膀,说:「没事煜哥,你瞎打就行。我们会把球打过去的。」
于思煜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抱歉。」
「别道歉啊……」沈言嘴一瘪,露出几分局促的神色。他想了想,没有再说什麽,拍了拍于思煜的肩膀,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于思煜重新站到赛场上,他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身体也变得暖和了起来。他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忽然发现对面的王越川正瞅着他看。于思煜搓了搓鼻子,冲着他咧嘴一笑。
四班说白了其实只有一个人是会打球,这意味着他只能防守住一个人。而一班,是有两个进攻选手的。
就算于思煜状态不佳,传出的球没有办法让主攻打出漂亮的杀球,但只要球能过网,对面就不一定能接到。
再加上,布洛芬开始起效了。
果不其然,当于思煜开始往沈言手上传球後,王越川便开始防不胜防起来,而因为其他队员救球的能力一般,所以第二局一班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了比赛。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後,沈言冲着网对面的王越川一笑,说:「就这?」
王越川气得两眼发直,转过身就开始骂自己的队友。
到了第三局比赛。于思煜出了一身汗之後,烧已经完全退了,手感也打上去了。他甚至不用再躲着王川越传球,如果于思煜感觉位置好时,会直接把球传给李之洲,李之洲也不负所托地从王越川的拦网中得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赢不了比赛,王越川的扣球的方式变得十分阴毒,他好像不再执着於赢比赛,而是故意用球往李之洲和沈言身上砸。
王越川瞄得总是很准,力度也大得吓人。沈言被他的球砸了几次,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李之洲不得不请求暂停比赛,把沈言拉到一边安抚。
于思煜坐在一边喝水,悄悄地打量着王越川。王越川扫了一眼过来,他们的目光有一瞬的交汇,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转走了。在王越川看来,于思煜只是个技术一般的病秧子,他压根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