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苏澈去找他了吗!?」沈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见了鬼,「什麽时候的事?」
「今年年初吧,毕业前就听说在一块了。」于思煜抬起手抽出手机,换另一边肩膀夹住,继续打字。
「她那时候才分手不久吧。」沈言和学姐是一个大学的,在学校里偶尔碰到还会打个招呼,「苏澈的前男友我知道,我们院的。是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渣子,平常见到个树洞都能发情。我就搞不懂了,苏澈跟李之洲谈过,怎麽还能看得上这种东西。」也没人问沈言,沈言自己就跟倒豆子似的哗地一下倒出了满腹牢骚。
「对啊。跟李之洲谈过,怎麽还能看得上别人。」于思煜有些心不在焉,嘴巴一张话就溜了出来。
人在漫不经心时,随口说出的都是些自己深信不疑的真理,比如一加一等於二,比如太阳从东边升起。
再比如……
跟李之洲谈过的人,怎麽可能喜欢上别人。
话说出口了于思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电话两头的人都愣了愣,一个哑了火,一个很尴尬。
半晌才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叹气,「于思煜。」沈言低低地喊他的名字,「你要是碰到合适的,该谈就谈。」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大概率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于思煜带着笑说:「谈!你给我介绍,来多少谈多少。一次谈完。」
「那我给你一下子介绍五个呢?」
「区区五个,一周七天,我还能休息两天。」
「卧槽。于思煜你真是……」沈言骂了一声,忍不住气笑了。
于思煜嘴上说得浪荡,话里话外全是糊弄。沈言也知道自己苦口婆心没什麽用,嘱咐他过年吃点好的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于思煜努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扯回到手头的方案书上,电脑屏幕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一连起来就怎麽都读不明白。
于思煜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地读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弯起胳膊,俯下身子趴在办公桌上。
很久都没有起来。
于思煜就这麽一个人在南方工作了两年。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牛马,一个断情绝爱的工作机器。
有时候于思煜也会觉得,自己像活在一场大型的游戏里,每一日都在重复着大差不差的情节。
生活已经极简到只剩下工作和遛狗。
这期间,公司里也有不少小姑娘向他示好,他都装傻充愣地搪塞了过去。然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他在公司就被冠上了「第二寡王」的美称。
到了第三年开春,刚过完年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于思煜就被求婚了。
向他求婚的是在公司被誉为「第一寡王」的温姐。
温姐的全名叫温柔,她既是于思煜前辈又是他的直属领导。从于思煜进公司以来,她就一直带着他。
温柔为人处世雷厉风行,精明强干,是现代都市人的标准模板。能三句话说完的事情,她绝不多说一个字,连颗感叹词也别想从她嘴里听到。
除了一点都不温柔之外,于思煜还挺喜欢她的。
然而她上能安抚最麻烦的领导,下能搞定最难缠的客户,唯独弄不了家里催婚催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母亲。
温柔才刚刚迈过三十岁,已经被她妈折磨得心力憔悴生无可恋。
逢年过节就是温柔的劫。
明明是一年之计在於春,可这才刚过完春节,温柔的精神状态就已经相当不乐观了。
为了渡劫,她随机抓了个人。於是便有了「第一寡王」向「第二寡王」求婚的名场面。
求婚的过程直截了当,非常符合温柔的风格。
「于思煜你有对象没?」
「啊?没啊。」
「那跟我结婚吗?」
于思煜只是在午休时间去茶水室接了个水,正巧碰到了温柔。他完全没想到还能遭此大难。
茶水室里还有别的同事,但温柔毫不在意。她的话脱口而出後,一向闹哄哄的茶水间顿时鸦雀无声,求婚的人正经八摆无所畏惧,被求婚的大为震惊灵魂出窍,围观群众们受不了如此诡异的气氛,纷纷夺门而逃。
于思煜从惊吓中缓过神,茶水间里已经只剩下他跟温柔两个人了。温柔也不催,捧着胳膊,靠着旁边的柜子很耐心地等他。
于思煜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很快就想明白这是怎麽回事。
她这是被催婚逼疯了。
于思煜不敢刺激她,柔声细气地问:「温姐,你还好吗?需要我给你打120吗?」
「先回答问题。」温柔知道于思煜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地糊弄人,但她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不结。」意识到躲不过去了,于思煜也不再纠结於那些虚头巴脑的说辞,拒绝得乾净利落。
「理由。」
「性取向。」
这个回答大概稍微超出了温柔的预想范畴,于思煜看见她小小地抬了抬眉毛,不过很快又回到波澜不惊的老样子,「我形婚也行。」
「我不行(形)。」于思煜漂亮的一语双关终於让温柔死了心。
她没说话,低下头思考着什麽。于思煜刚略略松了口气,又听到她话锋一转,「需要我给你介绍对象吗?」
「啊?不用了吧。」于思煜缩了缩肩膀,往後退了一步。这怎麽一出接着一出,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