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宝不以为然,“这事儿又不是着急能急来的,那我爹他急了一辈子不也就我一个嘛。”
老太太这个气,“不行!你从小到大祖母皆依着你,唯有此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表姐你必须娶。”
“我就不娶!”
“咳咳咳……”老太太闻言气到咳嗽不止,最后摊开掩在口上的手帕,里面竟有一滩血。
左宗宝吓傻了,“祖母,你吐血啦?!”
老太太脸色泛白,虚喘半晌道:“宗宝,你听话,娶了珠儿,祖母死也瞑目啦。”
说着又是一阵咳嗽,于嬷嬷旁边抹拉着她的胸脯,眼含热泪,“二爷,你就答应老太太吧,别再气她啦。”
“好好好,我答应,我娶表姐行了吧。”
情急之下,左宗宝打算先应下来,回头等老太太好些了再反悔就是了。可他不知道,他的这些话,却被房顶上的邬玺玥听见了。
邬玺玥虽知他也是被逼无奈,但心情仍不免难受。
回到东院,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心里有一丝悲凉。
罢了,终究自己也不适合这种太过拘束的生活。再说起初自己留在这儿,也就是为妹妹寻求一条退路而已。现在知道妹妹八成已经在总兵府安居了,不如去看看她,若是罗域对她很好,自己也就放心了,日后天高任鸟飞,过自己想过的自在生活多好。若妹妹处境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如今自己毒已解,大可带妹妹远走高飞,姐妹同行也很好,总比在这儿,为难别人,又为难自己来得痛快。
想到这些,她收拾了些金银衣物,趁天没亮走了。
等左宗宝回来发现邬玺玥不在房里,以为她又出去杀人放火去了,便在她房里等,但等着等着,他感觉不对,总觉得今天这屋子里头好像少了点什么。他起身东翻翻,西看看,最后越看越不对,直到打开衣柜,他愣住了,柜子里她常穿的那几身没了,就连藏在柜底的夜行衣也不见了。
他慌了,一时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妈妈!周妈妈!”
周婆子闻声跑了进来,“二爷,什么事啊?”
左宗宝回头朝她径直而来,那架势好像要吃人,“二奶奶,你看见她没有?”
“二奶奶她……”周婆闭上嘴摇了摇头。
“你赶紧说,你要不说,我这就把你赶出去!”
“别呀,二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周婆子苦着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左宗宝眼眶泛红,眼泪就在里边打转,哽咽道:“她是不是走了?”
“走了?”周婆子意外且又有点高兴,若是那悍妇走了,我就不用这么成天跟魂儿似的藏着躲着啦。当然,她不能表现出来,故作吃惊,“不能吧……”
“你到底看见没有?若是没有你现在就走,去账方结了银子走!”
见他已有崩溃状,周婆子不敢再隐瞒,“方才我的确是见二奶奶背着个包袱翻墙走了,但并知晓她是出去有事,还是怎么……?”
话音未落,他发了疯似的把桌上的茶具推到地上,手指也在撞击中夹伤当时红肿发紫。
这种动静,自邬玺玥来了之后就很少再听见了,周婆子吓得缩在院子里不敢动,顺子闻声跑进来,见一地的碎瓷,这倒并不觉得什么,但见他小手指红肿发紫像随时要流血的样子,可吓坏了。
“二爷,你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发什么脾气呀?”
左宗宝哭腔道:“她走了。她怎么能连跟我说一声都没有就走了?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谁呀,谁走啦?”
顺子一头雾水,回头看向周婆子,周婆子唇语了一句:二奶奶。
他再看里间敞开的衣柜,明白了。“嗨,二爷,您怎么就笃定二奶奶是走了呢?她之前不也有好几次夜不归宿,但隔两天就回来了嘛。这次出去,说不定又是有什么事要解决呢。”
左宗宝皱着眉头想了想,“那她为什么还带衣裳走呢?”
“那可能就是,这次出去办的事有点麻烦,要几天才能回来,所以要带替换的呀。”
左宗宝这时忽然想到,“哎呀,我知道她为什么走了!她肯定是听见我和祖母说的话啦。”
顺子不解,“您说什么啦?”
左宗宝急得在屋里来回转,“我那是缓兵之计呀,我没有要娶表姐的意思。”
“啊?!”顺子也明白了,“二爷别急,要是因为这个,二奶奶这就是跟您赌气,她连休书都没要,肯定不会走远的。小的这就叫几个人去城里找去。”
左宗宝想了想也是,她没有休书能去哪儿,“快去快去!”
邬玺梅站在甲板上,远眺对岸,就快到梅陵了,老远她就已经能感觉到梅陵的热闹和繁华,心潮起伏。
终于到梅陵了。
此时同在甲板上看景的乘客很多,其中有三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正眯缝着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她。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对她品头论足。
邬玺梅隐约听见有人口中污言秽语,但并不知道是对她,回头看去,正与那三个人对视。那三人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朝她舔嘴挑眉,形态令人作呕。
邬玺梅可不想沾染这些晦气,当即回了船舱。
待她经过疾风住的那间客舱时,房门紧闭。
这人已经闭门好几日了,就没见他出来过,更不见他房里点灯。
不会死了吧?
如果他死了,我便不必再躲藏,可以去找姐姐了。
我这是什么想法,怎么能盼人死呢?
不过他是去杀姐姐的,我这样想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