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音半晌才回神,她抬眼才发现齐司延已经转过头来了。
他这样好看的面容当配一双星辰似的眸子,可他双眼涣散无神,空洞木讷。
江元音直直地望着他,却开口问曲休:“那视力呢?侯爷视力如何?”
“难视远物,”曲休惋惜叹道:“侯爷怕日后彻底看不清楚了,这才提前适应学起了盲文。”
江元音心绪有些复杂,一半愧疚一半质疑。
她先前以为昨夜的种种,无非是齐司延没瞧上她这个妻子,故意给她冷遇难堪。
她愧疚于自己的恶意揣测,又质疑他的身体是否真的这边糟糕。
“难视远物……”江元音斟酌重复着,俯身凑近,离他不过半步的距离,与之平视,扬声问道:“侯爷,可看得清我?”
便是真的,她也该摸清楚怎样的距离和音量能让他看清听清,日后也好交流。
齐司延面无表情,双目涣散。
江元音干脆蹲下身子,一手撑在木椅扶手上,仰头凑得更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侯爷?”
“……”
她继续仰头凑近,离他近乎半拳的距离,他身上的檀木香在她鼻尖弥散,她扬声唤道:“侯爷?”
江元音的注意力都在齐司延那双眼上,根本没察觉这样近的距离,她的衣摆垂落在他捧着木板的手背上,带着她身上微薄的余温,摩挲着他手背的肌肤。
她更未察觉,他平静的面色下,双手隐忍克制地抓紧木板。
两人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一旁的曲休和雪燕都默契地垂首避开。
江元音一心试探齐司延,并未生出什么旁的旖旎心思,正要继续凑近,眼看着两人就要鼻息相闻,他薄唇微启,清冷的声线微哑,唤道:“夫人?”
江元音有一瞬的错愕。
许是前边刚接受了他又聋又瞎,且从未见他开口说话,竟下意识地觉得他亦是个哑巴。
原来他会说话,声音还挺好听。
江元音点头,旋即怕动作弧度太小,他看不清,又大声应道:“是我。”
两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
快要贴面的距离,齐司延用力抓着木板,而江元音陷入深思。
难道要这个距离,他才能看清楚?
那的确和瞎子无异,怪不得要读盲文。
也难怪陈招娣说他是“废人”,侯府由他二叔父齐文台和二叔母陆氏掌控。
他这个身子状况,便是想当家,也有心无力吧。
这时有人敲门,下人禀告道:“药膳备好了,请问侯爷在何处用膳?”
下一瞬,曲休扯着嗓子高声重复。
饶是已有了心理准备,江元音还是被这如雷的嗓音吓了一跳。
……要侍候齐司延,得有一副金嗓子才行。
齐司延轻声道:“就在这吧。”
他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重,冲江元音玩味问道:“夫人可是想坐我身上?”
她再往前些许,可就要整个人扑入他怀里了。
一旁的曲休和雪燕目光不经意对上,全是默契的尴尬。
江元音心思端正,神色淡然得很,没有慌乱退避躲闪,迎着他的注视大声回道:“我只是想要侯爷能看清楚我是何模样。”
齐司延将她的镇定自若收入眼底,这样近的距离,她一说话,他便能感受到她如兰的吐气。
他并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我看清楚了。”
又有人敲门,这回来的是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