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前上司,一个是现任上司,单单云不怎么看。他问:“胡总,要不要送您回去。”
胡了先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太拘谨。又不是在公司,叫我名字就好。还有我就住在这附近,过条街就到了。”
“小胡,上个星期都没见你来,是出什么事了吗?”给他们上烧烤的店家对胡了先说,口吻熟稔。老板侧头看向单单云,“这是你的同事吗?很少见你带同事来。”
“屠哥,公司加班太忙了。”胡了先欲哭无泪。
“您好,屠哥,我是单单云,是胡……了先的同事。”单单云伸出手向店家礼貌问好。
屠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面对单单云这面无表情的礼貌问候,立马把手在围裙上擦擦,然后握住那只手,上下晃动:“你好,我是这个烧烤摊的老板,大家都叫我屠哥。”
两人不管胡了先,自顾自的相互介绍。屠哥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那仿佛魂已去兮的胡了先:“好久没见到小祁了,我还想谢谢他呢。”
一提到祁扰玉,胡了先就想在心里给他扎小人:“屠哥,你能不能给他加入黑名单。”
屠哥这看出他的不对劲,自问自答:“你们吵架了?不应该啊,小祁应该不会和你吵架。”
“老板——”
“哎。”屠哥听到有人招呼,扭头应了一声,又对他们说:“我先去忙了,你们这顿算我请了。”
“那怎么行呢。”胡了先立马说,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挥手离去的背影。他吃了一口烧烤,看到单单云盯着烧烤发呆,立马拿手在他面前挥挥。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可能很冒犯。”
“没事,喝酒聊天是很正常的。”
单单云深呼一口气,还是问了出来:“祁总也经常来吗,屠哥为什么要感谢祁总?”他听到屠哥对他这两位上司的称呼而感到好奇。
“我和老祁确实是常客。屠哥想感谢他应该是那件事。”胡了先忽然压低声音说,“屠哥的女儿有白化病,身体也很不好,一直在医院里吊着命,花销很大。我和老祁有一次偶尔得知,想为他女儿捐钱,但屠哥坚决不收。无法,我们只好经常来关顾这里他的烧烤摊。这个店铺是我给他盘下来的,这旁边就是夜市,人流量很大。上次,屠哥女儿要做化疗,屠哥家底已经掏空了没法支付费用,是老祁给他女儿缴费,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为这事他一直想感谢老祁。”
“更何况,”胡了先冲他眨眨眼,提高音量,“这里可是整个云城最好吃的烧烤。”
屠哥听到了,回头笑着骂他:“你小子又在说什么啊。”
胡了先笑眯眯回他:“本来就是啊,屠哥。”
单单云若有所思,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祁总,为什么放弃公司?”
“放弃公司。”胡了先细品这句话,笑了,“你总结的很到位。”
“你觉得祁扰玉是个怎样的人?”胡了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祁总……”单单云斟酌着:“待人温和,但很有距离感。”
“你也感觉到了吧。”胡了先又开了一瓶酒,“即使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也不能完全看懂他。”胡了先盯着面前的玻璃酒瓶,瓶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摇晃时升起泡沫,一如回忆苦涩的边角。
他想到了以前,他第一次见到祁扰玉的时候。他当时多大?十岁。母亲跳楼自杀,他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
当时他被院长妈妈牵着,旁边站着一位少年对他微笑。院长妈妈向他介绍,这是祁扰玉哥哥,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那就是祁扰玉,当时只有14岁。
之后院长妈妈委托祁扰玉带他参观福利院。他发现福利院里的小孩子见到这个人都特别开心,贴过来要抱。祁扰玉挨个抱了他们。
十岁的胡了先站在一旁看这温馨的画面,衬的他十分阴郁且格格不入。祁扰玉脸上挂着笑,抬头注意到他的阴沉和拘谨,冲他招招手。
胡了先微怔,不过他还是过去了。祁扰玉把怀中的小孩子放到他的怀里,胡了先有些无措的抱住那个孩子。
祁扰玉温声对他怀里的小孩子说:“这位是新哥哥,小贤不是想要很多哥哥的吗?”
他怀里的孩子很小,看着只有三四岁,细细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完全的依靠他。胡了先有些害怕,担心把他抱摔了,又被这完全的信任与依赖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他想扔下这个孩子不管,手臂却抱得很稳。
被抱在怀里的小贤什么都不知道,听到祁哥哥的话,软软的喊了一声:“哥哥!”
刚失去母亲的孩子被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下意识会对周围十分谨慎和戒备,但因想要去依赖谁,也极容易放下戒备。此时的胡了先就是如此,他在这声软软的哥哥里试探着跨出了第一步。
然后他又被拉去认识其他孩子。他发现这个人遭福利院所有孩子的喜欢。胡了先看着祁扰玉的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他感到奇怪。孩童的直觉或许更加敏锐,胡了先早早感觉出了祁扰玉笑容背后更为深刻的东西,但他太小,不明白那里有什么。
小胡了先很快适应了福利院的生活,母亲自杀的阴郁暂且缩在心的角落。他更多的想起的还是和母亲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这是他在院长妈妈身上感受到的。只是有时的夜深人静,他会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胡了先也知道了很多关于福利院的事。比如:祁扰玉是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曾被收养过一次。大家也都很喜欢他,上至院长妈妈,下到四五岁的小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