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许动!”
“……”
就冲这个极致无语的沉默,比起之前那个黑影来说,这人的威胁性应该不太大。不一会儿,他丢下来一条很粗的麻绳,像是冬天用来捆树保暖用的绳子。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自己爬的上来吗?”
“我……”宇唐愣了一下,“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受伤了吧。”
“这个不方便透露。”
“怕疼就说。”
这句话、这声音都有些耳熟。宇唐愣了几秒。
“你还是先上来吧。”那人仍然不死心,晃了晃挂在井壁上的麻绳,“还是说你不敢上来,害怕会遇到在命案现场逗留的杀人犯?”
宇唐一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放心,是能帮到你的好人。”
话音刚落,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许多东西,还有一支防水的手电筒。重获光亮之后的宇唐与那些尸块正面相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恶心一些,差点再次吐出来。不过这回有了心理准备,他背过去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起眼前的残局。
强光之下的尸体虽然有些失真,但可以肯定的是死者生前被人捆绑过,就像是菜市场里被倒吊起来的羊腿肉,可以清楚地看见巨人观之下一些凹陷在皮肤表面上的痕迹。现在是夏天,体感的室外温度大概在34度左右,下过雨后会有一小阵子的降温,但很快就会因为水分蒸发而返热。这口井相当于是闭塞的空调管道,积蓄的雨水增大空气湿度,使得尸体呈现出高度腐烂的状态,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出现白骨,泡在水中的情况不明,需要更多的检查。
宇唐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六十分及格法医学而庆幸。
虽然不知道上面的男人是谁,但他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丢下来的包裹里居然有专业防水的证据袋。等他一一整理完毕,顺着绳子艰难爬上去后,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突然以炮弹一般的问题向他袭来,“这井里怎么这么脏,还有,这是什么?你在里面吐过?”
宇唐拉高了警惕性,“这是证物!还我!”
“下面是什么情况?”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半个警察吧。”那人很轻蔑地笑了笑,“看来六十分还是太便宜你了。”
在宇唐震惊的表情下,汤麦摘下厚厚的雨披兜帽,一张干净又冷淡的脸上忽然露出十分复杂的笑容,“怎么,吓到了?”
宇唐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汤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我路过你信吗。”
汤麦突然伸手直奔宇唐而来,目标很明确,两指在他腹部中间的位置按了下去,刚好是宇唐骨折错位的肋骨。
宇唐疼得差点喘不上来气,骂也骂不出来。他看着汤麦视线从自己的五官落脚直到肋骨附近结束,凝神思考,不知道在苦恼什么。
“你是宇唐吧,又见面了。”
还没等宇唐反应过来,汤麦又迅速从背包里找出绷带,看上去要五花大绑宇唐再活吃了他。
宇唐顾不上疼,翻身抄起手边的手电反向甩去,趁着对方有一两秒的暂停,一个撑手跳开刚才那个困境。但是浑身上下散架的痛麻感让他有一瞬间想要骂娘,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给扥回来了。
“如果我真想害你,你早就死在井里了。”
强光手电筒的光线将汤麦的瞳孔照得像是一只山猫,在黑暗中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他生气了,力气突然之间变得很大,给宇唐包扎的手法很专业但有泄愤的嫌疑在,绷带如同护甲一般一圈一圈缠绕、固定,就连呼吸的张力范围都有限制,因此宇唐只能保持一个十分憋屈的姿势,以免任何的大动作会刺激到伤口。
宇唐不由得一愣,低头认错,“我是无意中发现了这口井,本来打算告诉谭队的,但是信号不好,再加上脚一滑,就掉进去了。”
汤麦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放在才拉上来的尸块上,“这些就是和主躯干相连的尸块?”
宇唐显得慌张,捏紧口罩上面的贴片,虽然他暂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有把握的是汤麦一定看了那天他放在桌上的资料。
“随便瞥了一眼就记住了,我有什么办法。”汤麦的声音不着任何感情,“现在可以说说你在下面都看见了什么吧?”
“准确地说,这些是我摸到的。井下有四块完整尸块,基本判断是前臂和两腿,分别被插在水下的淤泥中,手指指骨指向天空,推断是在尸僵开始之前已经被人掰成了这个动作……”
“创口方向?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凶器?凶手的惯用手是哪一只?尸块表面是否残存蛆虫?活的死的,状态如何?有无毒性显示?井壁有没有任何磕碰的痕迹?”
“……”
汤麦瞥他一眼,摆摆手,“算了,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
宇唐找东西的本领还是一绝的,立刻说道:“还有这个,一把菜刀!这么黑的井里,是我找到的!”
“再说说你待在下面的感受。”
“这很重要吗?”
“感性直觉也是推理方向之一。”
“没什么感觉……就是……”
“怕疼怕黑就直说,但是见到尸体就吐,你得改改。”汤麦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长盒子,打开之后是一把大小刚刚合适的手术刀,他解开其中一个尸袋,用刀尖挑起一个蛆虫,“虫子活性很高,看来生活的很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应该不是毒杀。还想再补考一次法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