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想到,江归帆真的相亲成功之后的情况,是不是意味着江归帆不需要他了?
也意味着,江归帆会跟另一个人一起生活,干活,给另一个人做饭,甚至比他们现在还要亲密,还会天天睡在一张床上。
姜潮生想到这个的反感压抑,包括对一个不存在的人产生的恶意,已经到了他自己都无法忽略的地方。
他没有试图压制这种情绪,安慰自己没关系,或者假意释然,任由这种阴暗的情绪疯长、膨胀。
然后告诉自己,他没有错,这什么不对,那个人就是会来抢他的东西,抢他的工作、生活,抢江归帆对他的好,抢他对江归帆好的机会。
人都是自私的,他一点也不想假装大方,他就是讨厌江归帆未来遇到的人,讨厌那个随时会取代自己的人。
但想给江归帆介绍相亲的人怎么那么多?姜潮生简直比江归帆本人还烦,还要提心吊胆着,江归帆哪天兴致上来答应了。
他没想到,这件事来得那么快。
这天睡完午觉,醒了之后,他发现江归帆不见了?
这里的屋子就那么大点,渔排也不是能藏住人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船也不见了。
江归帆肯定是开船走了,这个不需要怀疑,可关键是,江归帆没和他说要去哪里。
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哪怕是刚认识,还完全不熟的时候,江归帆出门也会告诉他一声。
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告而别。
姜潮生不死心的又来回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这才拿出手机,给江归帆打电话。
几声提示音过去,没人接。
姜潮生盯着手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接着又打了几个,无一例外,没有被接通。
想打给江文州问问,又发现他根本没存过其他人的号码,整片大海,他只有江归帆的联系方式。
他没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只想知道江归帆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不相信江归帆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他不想猜测江归帆是去相亲了,可越是控制不想,脑子里就越跳出这个答案。
几个小时的发酵,似乎越发肯定。
那些本就没有压制过的心思,轻易破土而出,愈演愈烈。
姜潮生伫立在渔排边上,一动不动,平静注视着岸上的方向,小黄狗跑过来蹭他的裤腿,他垂下眼帘,小黄后退着跑开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姜潮生曲了曲腿弯,麻木才有所缓解,转身回了屋。
等再次听到熟悉的狗叫声,他才走出去。
江归帆的穿着和平日没什么不同,浅色内搭,简单套了件黑色外套,干净利索。
但姜潮生已经被那些猜想糊住脑子,他就是觉得不对,江归帆平时不爱拉外套的拉链,今天却拉上了,江归帆平时不喜欢穿那双鞋,今天却穿了。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成了姜潮生眼中,江归帆去相亲但不告诉他的证据。
以至于江归帆走过来,他第一次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你去哪里了。”
这个声音、神态,和以往的姜潮生判若两人,带着冰冷的戾气,他自己浑然不觉,紧紧盯着江归帆。
江归帆弯腰绑船绳时,眉心一蹙,再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睨着他,没有回答的意思。
“为什么不告诉我。”姜潮生继续道,走火入魔了一般。
江归帆长得不像脾气好的人,实际也确实不是,他用同样的态度,冷冷的反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世界是围着你来转的?”
一句话,姜潮生如坠冰窟。
他呆愣在原地,似乎有什么回忆,从记忆深处,无法避免的涌出,那人拽着他的衣领,强硬的态度,说着类似的话。
实际上,那人不是陌生人,是他的亲叔叔。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年幼的姜潮生自然被送回了老家,交给奶奶照顾。
哪怕当时的姜潮生年纪还小,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也不可能全无影响,仍然维持父亲还在世时的天真。
他的变化,藏在很隐秘的地方,轻易观察不出。
他很依赖奶奶,叔叔一家都在外地,往往过年才回来,其余的时候,老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奶奶带着年幼的姜潮生,做他爱吃的饭,节省下来的钱给他买零食,送他上学,接他下学,牵着他的手,日复一日走在乡间的泥巴路上。
当时的他,自然没有相依为命的概念,但他就是那么认为的,他没有想过奶奶有别的外孙,没有想过,他生命中只有奶奶,但奶奶还有很多牵挂的人。
所以,在过年的时候,看着奶奶把买给他的零食,分给外地回来的堂哥,堂哥还极为嫌弃的推开时。
一种愤怒、嫉妒、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年幼的姜潮生怒不可遏。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冲到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堂哥面前,朝他挥出拳头,朝着这个毫不费力就能抢夺自己东西的人,发泄着他的怒火。
那绝不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他的狠戾在那一刻暴露无遗,吓得堂哥哇哇大哭,等其他人注意到,把他们分开时,堂哥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和巴掌。
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叔叔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弯下腰,板住姜潮生的肩膀,按住躁动不安的他,“为什么打人!这是你的哥哥,什么深仇大怨,让你那么打他!”
姜潮生凶狠的瞪回去,“那是我的东西!是奶奶买给我的!是奶奶给我买的,他凭什么吃我的东西!”
地上还有半截吃一半就丢掉的威化饼干,是姜潮生珍视、舍不得咬一大口,连碎渣都小心翼翼别掉到地上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