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又想起来,如今她不是什么贵女了,只是一个不知父母是何人的孤女。
想起那些旧事,她黯然地垂下眼睛,盯着药碗出神,一口气喝完……模样得多难看啊。
她思忖着,又想,只受一次苦的话,似乎并不难以接受。
明桃抿了下唇,下定决心,生平第一次端起碗一饮而尽。
药汁不可避免地顺着下巴流下来,她顾不得去擦,轻咳两声,那股味道直冲喉咙,她几乎要反胃了,屏住呼吸解开油纸包。
见她的模样如此难受,李清洲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提了一个不好的建议,便见纤纤玉指捏起一颗蜜饯送到唇边,丁香小舌探出,快速将蜜饯卷了进去,她眯起眼睛,神色倏然变得满足。
他怔了下,慢慢垂下眼,脑海中却浮现出小花猫吃鱼的模样,不自觉地勾了下唇。
明桃第一次摒弃淑女姿态,下意识关注旁人的反应,抬眸望去时,恰巧见他在笑,连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药汁,太丢人了。
不过李清洲不常笑,总是冷着脸,他人本就冷,脸也板着,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没想到笑起来时瞧着平易近人多了。
明桃咬了一下蜜饯,甜甜的汁水化开,将腥苦味彻底祛除。
“清洲哥,我喝完了,劳烦你将碗拿出去吧。”明桃也朝他甜甜一笑。
李清洲抬眼,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明眸漾水,嫣然一笑,比枝头肆意绽放的桃花还要动人。
他愣了一瞬,应了声好,抬脚走出门去。
“清洲哥。”
他回过头。
明桃指指放在木桌上的东西,无奈道:“你忘了拿碗。”
还没见过他这么傻的时候,明桃想笑又不敢笑,抿紧了唇努力忍住,眼睛却弯成两道月牙。
李清洲顿了下,匆匆将碗收走,逃也似的离开了。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他吐出一口浊气,他这是怎么了?
正欲关上北屋的门,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大哥,就是这里!”
“走!跟我进去!”
李清洲神色微凛,朝门外望去。
须臾之间,砰的一声,大门被用力踹开,摇晃几下,抖落些许尘土。
一群身穿同样衣衫的壮汉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看热闹的邻里。
李清洲拧眉扫视一眼,转过身看了一眼明桃。
她不安地望着他,脸上血色褪尽,绽放一时的桃花迅速枯萎。
他轻声叮嘱:“不要出来。”
干脆利落地闸上北屋的门,李清洲冷声问:“来者何人?”
为首的方脸壮汉上下打量他一番,身材高大魁梧,看起来是个能打的,但他身后跟着十个兄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不客气道:“老老实实将那个逃出青楼的妓子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不然……”
十余人齐刷刷拔出腰间佩剑,没将李清洲唬住,却震慑了胆小的村民与孩童,当即惊叫与哭闹声响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