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发现墓碑前多了一束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我掏出那本《万历野获编》,翻到夹着火车票的那页。
雨水打湿了墨迹,却冲不淡那个“茜”字。
有时我在课堂上讲到明史,会不自觉地望向教室后排,那里曾经坐着个爱穿棉布裙的女孩,抱着《资治通鉴》认真做笔记。
可现在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紫心][紫心][紫心]感恩
沉默的见证者
我是陈瑜,许临安的私人秘书,已经跟了他八年。
宋小姐坠楼的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公司整理许总的日程。
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许总坐在落地窗前,西装皱得像揉过的纸,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许总,”我轻声提醒,“九点要和日本客户视频会议。”
他仿佛没听见,继续盯着手机屏幕。我瞥见那是条新闻推送:
学术新星坠楼身亡,疑似为情所困。
配图是宋小姐书店被砸的照片,她站在废墟中,右手缠着绷带。
“把今天所有行程取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正要退出,他突然叫住我:“陈秘书,你去……处理一下她的后事。”他递来一张银行卡,“用最好的。”
我接过卡时,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浅浅的白痕。
办公桌上散落着撕碎的照片,我认出是宋小姐在书店整理古籍的样子,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在她发梢,那是她最美好的年华。
去殡仪馆的路上,我接到许太太的电话。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陈秘书,听说那个女孩出事了?”没等我回答,她又说,“替我转告临安,晚上回家吃饭。”
殡仪馆里,我遇见了林小满。
这个女孩抱着宋小姐的遗像,红肿的眼睛里燃着仇恨的火焰。她拒绝了我提供的所有帮助,只是冷冷地说:“告诉那个畜生,茜茜最后的话是‘原来他背上的疤,是为别人留的’。”
回到公司,我发现许总办公室的门反锁了。透过玻璃,我看见他跪在地上,疯狂地翻找着什么。
碎纸机旁散落着照片碎片,是他和宋小姐在苏黎世的合影。
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条廉价的红绳——那是宋小姐去年七夕送的礼物。
深夜,我接到保安的电话,说许总在办公室喝醉了。
我赶过去时,看见他蜷缩在真皮沙发上,怀里抱着个蓝丝绒首饰盒。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他脸上的泪痕。
“陈秘书,”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她,她抱着《资治通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摩挲着首饰盒,“我送她的第一条项链,钻石是从婚戒上取下来的,她说这是真爱的见证……”
我没说话,默默收拾着满地的烟头和酒瓶。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拼凑出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那个雨夜别墅里的白玫瑰,阿尔卑斯山顶的誓言,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凌晨三点,许总终于睡着了。我替他盖好毛毯,发现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是条未发送的短信:“小茜,对不起……”
收件人是个空号。
第二天早上,许总像往常一样出现在会议室。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腕表换回了百达翡丽,仿佛昨晚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只有我注意到,他的领带夹换成了翡翠质地——那是许太太送的结婚纪念礼物。
整理办公室时,我在碎纸机里发现了一张未完全粉碎的照片,是宋小姐穿着棉布裙,抱着《资治通鉴》站在高铁站的样子。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如果那天没有遇见你……”
我把照片夹进工作日志,锁进抽屉最深处。作为秘书,我的职责是维护老板的形象,而不是记录他的秘密。但有时深夜加班,我会不自觉地翻开那页,看着照片里宋小姐纯真的笑脸,想起许总手腕上那条廉价的红绳。
它提醒着我,在这场悲剧里,没有真正的赢家。
时光的旁观者
我是这家书店的常客,已经在这里买了五年书。
记得第一次遇见宋小姐,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她穿着素雅的棉布裙,编着侧麻花辫,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东京梦华录》。
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这本书,”她轻声说,“记载了汴京最繁华的时光。”她的手指抚过书页,仿佛在抚摸一段逝去的岁月。
后来我常来,有时买书,有时只是坐着看书。宋小姐总会给我泡一杯龙井,茶叶在玻璃杯里舒展,像极了她在书架间穿梭的身影。她说话轻声细语,却总能在历史的长河里打捞出最动人的细节。
三个月前的那场大火,烧毁的不只是书店。我赶到时,看见宋小姐跪在满地狼藉中,徒手扒开碎玻璃寻找残页。她的右手被烫得红肿,却固执地护着那本《万历野获编》。
“这些书,”她抬起头,眼里蓄满泪水,“都是他的礼物。”
我没听懂这句话的深意,直到在新闻上看到她的死讯。葬礼那天,我站在人群外围,看见一个身穿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远远站着。他戴着墨镜,但我认出了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那是许氏集团的标志。
新开的奶茶店正在促销,玻璃橱窗盖住了原先烧焦的书架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