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些的人家,会在女儿小时便为她精心培养媵臣。媵臣可以寸步不离地护卫女君,有出入女君内宅之权,就连女君与丈夫行房时,也有资格守在门外。
弄懂这一切后,胤奚鲜见情绪的黑眸里光采闪动。
仿佛一只错失季侯的侯鸟,终于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谢晏冬居住的甘棠苑在三房院落的里进。
甘棠非棠,而是梨树的一种,这位谢氏四娘子名里带冬,却不喜梅花而偏爱棠梨。
谢公在世疼小女,甘棠苑便是除了上房之外最朝阳的小院,宜花也宜人。
经过空空如也的三房庭院,陪同的岑山向四小姐略提了提女郎将三房迁出祖宅的事。
谢晏冬听后,点头无言。
谢氏百年豪族,中表姻亲盘根错节,若认真要追究这样一个庞大家族里的阴私细情,非有大精力大魄力大定力的人难以做到。
含灵先震慑族老,后颁布新令,为自己立威的同时表出重整家风的决心,是个天生做家主的材料。
至于她的三兄……如今搬出去了,两相清净,未尝不是好事。
谢晏冬回房后先沐浴更衣,然后去了趟湘沅水榭。
得知混淆了谢氏嫡长子身份二十年的大密谋,皆出自大嫂之手,谢晏冬于情于理,也要与她见一见。
不过她并非去责问。略坐了一时,她出来后找到谢澜安,温婉地看着侄女,“黄檗郁成林,当奈苦心多。别怪你母亲。”
其实她同阮碧罗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阮碧罗可以一生为一个心爱的男子而活,而谢晏冬却会仅仅因为所嫁夫君才情不如自己,就算他是琅琊王氏的贵公子,也断不肯让自己忍受委屈,果断与之和离。
但这不妨碍她情思敏广,能够理解一位痴妇的心肠。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含灵活在自伤中。
“我知道。”谢澜安无声笑了笑。
她同样理解。
但是不认同。
温度磨掉之后的亲情,也就只剩下无关痛痒的理解了。为此纠结才是蠢人。
晚间,她为姑母设了接风宴,谢府几个小辈都饮了酒。
筵席散后,谢晏冬留下几个女娘在甘棠苑说体己话。
肴核既尽,星清月朗,青果累累的梨树下,重新换上醒酒梅汤与爽口的果子。
谢瑶池跽在凉榻上拂筅做茶,谢澜安叠着腿倚阑摇扇乘凉,且巧今日贺宝姿入府回事,谢晏冬听闻她在朱雀桥头挑战含灵的逸事,喜爱此女神气爽朗,也款留在内院说话。
青崖静静地守在月洞门处,青衣被夜风吹动,人却安静得像块石头。
一时看眼中人,一时看天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