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相清绝弯了弯腰,让自己比桐黎略低一些。
“你认为死去、湮灭,是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吗?”
桐黎可以不珍惜自己的命,可以玩笑般地去送死。
可是他始终认为,生死是特别的。
桐父桐母都走得早,因平平无奇的一场车祸去世。
一行简短的新闻汇报,一串冰冷的数字,一日客人的来访。
就这样,多么平淡,多么容易,就再没了后来。
生死啊……
他茫然地眨眨眼。
或许只是他错了,是他太过敏感、斤斤计较了。
他们说得都对,桐黎就是这么一个讨人厌还爱惹麻烦的oga。
没有信息素等级,走到哪也招嫌弃。没有温良的脾气,跟谁走也不会长久。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了祝卿好的脸,眼眶湿润,低着声音:“你先别管我了,明天我就好了。”
等到太阳再一次出现,他们之间又会重修于好。
相清绝是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他无法为自己的执拗意见,去强行改变别人没有出错的三观。
“厘厘,你听我说。”相清绝弄明白事情缘由,深吸口气,向桐黎诉说自己的前半生。
他剥开自己柔软内心的外皮,向他袒露光鲜之下的伤口。
相清绝虽出身显赫,但家教极严,后辈自知事起,都要经历严苛的教学。
文尚且只是逼着读书,受几道戒尺挨几顿板子,最多饿着肚子跪几天祠堂,到头来也大不过天去。
可他们要的,是能延续门楣的盖世功臣。
为臣,自然是要没有心的才好。
相清绝每年的生辰礼都是一条命。
最开始只是一只小兔子,他彼时还不知事,笑嘻嘻地看着小兔子被宰杀,尤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次年,变成了他掌刀,要杀掉伙伴的小狗。
那小狗眼睛湿漉漉的,跟他在一起玩了几日,他舍不得伤害它,哀求着不肯,却被家主攥着手腕,一刀砍了下去。
小狗的尾巴不摇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呼唤着小狗的名字,渴望它再站起来,一起玩耍。
可是它没有站起来和他玩,反而伙伴用惊惧的眼神看着他,再也不跟他玩了。
又过一年,他明白了生死。
可这一次,杀害对象是他养的狸奴。
那狸奴肥滚滚的,不是个好脾气,老鼠一年也抓不了三两只,整日只会露着肚皮晒太阳,高兴了就用脑袋蹭蹭人讨着要肉吃。
可那么无害的一只毛球,从没伤天害理过,也要被装进笼子等待残忍的屠杀。
他第一次反抗了家主的命令,用刀砍断了捆住狸奴的绳子。
狸奴见着空跑了,他却跑不了。
他被名为繁荣的笼子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