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暗想冯云也太过机灵了些,当真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与她接近,就没说什么,继续任她挽着他前行。
而苏倾脑子里当然没像这些不开放的古代人一样挽个手臂都想那么多,只顾着向前走,心里想着,要再见到那个一身仙气的女人了,到底该怎么说才能劝服她回去成全温容跟陆兮?她竟然以死相逼,那样烈的性子,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听她说……而她与温仪之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呢?
上了楼,冯云将两人带到了预备好的屋子里,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通,大概讲清了事情的始末:自己跟一群暗卫找到了李秋痕,要她回去,她不从,不得不将她绑起来强行向回带,结果走到这里不经意中了她的迷药,差点给她逃脱,幸而他们人多势众,才将她围在了屋子里。但是她这回没给他们再绑她的机会,将剑抵着自己脖子,说谁敢近身她就自杀,一时间大家相持不下,都没了办法。
苏倾大概能想到当时状况,坐在凳子上听完他讲的话,叹了口气,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瞧瞧她。”
却被温容按在了座位上:“不许去,先用过饭再说。”
冯云偷偷看了几眼自己主子,心里琢磨怎么这几天不见,他又对这个苏姑娘有了不同?难道那次他抛下她在西弗门也不是真心的?暗卫之间赌局是苏姑娘能不能让公子动心,看来他押对了,上次输的一定可以翻本儿。
这边苏倾虽然还饿着肚子,但其实一刻也不想等,可温容说了不许,她也只好托着下巴答了声“哦”,陪他等着饭菜上来,又吃了他夹给自己的好多菜,直到饱得不行,温容才停下来,听她哀求似的说:“现在我可以去看她了吧?”
温容无奈地皱了皱眉,本想说她不睡,可李秋痕不一定醒着,但心里清楚她不早见到她肯定不会安心,只好点头:“你自己小心些,一有什么就叫我,听到没有?”九里香的那把毒剑可不是吃素的。
“知道了!”苏倾重重地点了点头,再对他笑一下,急急忙忙地出门向隔壁去了。
温容目光一直送她出门,转回来时正撞上冯云含笑神情,脸色阴了阴:“你笑什么?”
冯云自然是在高兴自己翻转了赌局,他发誓自己一点都没有嘲笑昱公子对这个女人如此上心的意思!看自己被发现,抿着唇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苏倾是司徒瑾的女人,他如今去为我办事,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温容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冯云听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幽幽地答了声“哦。”
苏倾推开门,正看见那个一身清冷的女子手中执着剑,面朝被封住的窗,盘腿背对着她坐在地下。听见身后的响动,她也并没有回头,甚至动也没有动。
她仍旧穿着那身墨色长衣,头上的帷帽也不曾摘下,背脊挺得端端正正,似乎毫无屈服的可能。
苏倾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试探地叫了句:“李姑娘?”
听见这声,李秋痕总算转了转脖子,透过面前轻纱将她看了一会,似乎认出了她是谁,却并未说话。而苏倾看她醒着,就坐了下来向她跟前凑了凑:“我们见过的,你还认得我,对吧?”
李秋痕依旧沉默,突然咳嗽了几声,背略略地弓了些,有些不支的模样。
“你还好吧?”苏倾伸手给她拍了拍背,又道,“你托我给温容的那个木雕,我已经给他了。”
听到木雕,李秋痕才有了搭理她的念头,把头转过来:“你亲手将它交到他手中的?”
“是,”苏倾连忙点头,“我是看着他收起的。”
李秋痕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叹了一声,却终究又缄了口。两人无言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一会儿,苏倾斟酌着如何开口之时,却听她又说了一句:“你若也是来劝我回去救陆兮的,尽可不用开口了。”
还没说就被拒绝,苏倾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垂首半晌,轻声说:“其实,你的心思我能理解,要是我,我也不一定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人成亲,但是……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不是不应该看着他伤心么?”
听着她不说话,苏倾也觉得这句话有些残忍,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知道么,其实我那时奔着温仪之去的时候,是以为他是我喜欢的人,那时我是体会过你的心境的。我以为他要娶别的女人,那时候,我夜里都睡不好,就算睡着了,也时常在半夜突然惊醒,”苏倾垂了垂眼睛,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你比我潇洒多了,我根本想不出我离开他的样子,你却能这样离他而去。不过你既然决定走了,不就是决定要放下?既然要放下,何不更彻底一些,这样成全一次,日后他想起你,也总是潇洒的,是不是?”
李秋痕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扬了扬,却依旧没有开口。苏倾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觉得此刻这一圈轻纱摇得苍凉,她心中也不知有多少挣扎。她有些心疼她,沉默了半晌,不得不说出最后的杀手锏——
“温仪之说了,若陆兮能醒来,他就投靠公子昱,在这场变乱中保身,”她认真地看着她,“若是陆兮不醒,他不与温均昱为伍,下场如何,你想必清楚吧。”这是温仪之用生命下的赌注,她相信她不会听到这个都无动于衷。
这句话果然有了效果,李秋痕想了想,猛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