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未着寸缕,就那样堂堂正正站在她身前,脸上神情有些僵硬,却应该是他能达到的最温柔的地步,而眼神的飘忽显示出他意识的迷离,应该是迷药的效果。此刻他见苏倾面红耳赤地呆住,俯身,咬了她的耳垂。
苏倾这回真的是僵住了,第一反应是自己根本没什么长相还能让这个帅哥见色起意?第二反应是……不对,她扮的是男装啊!感受着颈间的热气,苏倾睁大眼睛,想,原来楚小凤是个断袖,而且他要十四岁少年的用处,估计和她先前以为他是女人时想的差不多。
这个世界真是太龌龊了。苏倾微皱眉感叹,也不动,顺手托住面前男子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任他亲吻她耳垂脖颈,不到三分钟,楚小凤就逐渐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苏倾没想到得手这么顺利,小心翼翼把靠在她身上的裸男搬到床上,想了想又给他穿上衣服免得人家发现他以后说自己先奸后杀,然后走到门边找到了他那把染血的宝剑,像个真正的女侠一样,将剑刃对准了他的心脏。
苏倾当然要杀楚小凤,他们来这一趟的目标就是杀楚小凤除掉尹府的祸患,可是她比画了半天,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动手。这个楚小凤大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不仅杀了那么多人,还残害无辜少年,但是他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不应该是个这样脆弱苍白的人,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信任她而就被放倒?而且,他始终没有变态杀手那种凶残,反倒像个忧伤的小文青……最重要的是,苏倾虽然打人打得不少,但其实很少真的伤到人家,现在突然要她杀人,她哪来这个胆子?
苏倾换了无数种姿势,剑尖还是一点都没有埋进楚小凤的身体里。那人在榻上睡得十分香甜,倒是她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过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天都已经黑了,楚小凤还是毫发无损,而苏倾却已经筋疲力尽。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只能把那把沉甸甸的剑扔到一边,又寻了绳子把楚小凤捆上。托着下巴苦大仇深地看着那张清俊的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刚刚犯困,就看见他长睫颤了几下,缓缓地睁了开来。
苏倾倒抽了口冷气,把剑又握回手里,倦意全无地看向他。
楚小凤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绳子,眼神变得轻蔑。他药劲儿还没有过去,武器也在他人手里,可是大概在生死之间走了太多遭,对于这些没有半点恐惧。只是想,这一天来得有些早,他原本抱了必死之心接受他最后一个纪华音,才放下警惕,没想到这个少年看似温驯,却暗藏歹意。
可是他终究是愚蠢懦弱,不敢对他下手。楚小凤狭长的眼似乎是这张冰冷的脸上唯一能展露出情绪的地方,就显得格外清亮好看。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盛着的是不屑:“你不敢杀我。”
“我……”苏倾想抱着剑示个威什么的,又无力地垂下手,“好吧我不敢。”
“你不杀我,就是要你自己死。”楚小凤又说了一句。
你还来劲了是吧?苏倾听了这句威胁有些气,把剑尖朝他指了指:“我告诉你,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谁能杀谁是一定的事,我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一剑结果了你!”
“哦?”楚小凤没有听过这样的威胁语气,恍惚答了一句,又看向上空,半晌又开口,“你不要杀我,五月十七未到,我还不能死。”
苏倾听了这句话,心想这难道是服软?可是话里一点感情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她把剑松了松,更觉得这个叫楚小凤的杀手是个文艺青年,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四十五度望天的忧伤神情。苏倾纠结地看了他几眼,觉得对这个人的好奇压过了一切,便斟酌着说:“好,我现在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楚小凤不回答,算是默许。
“华音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楚小凤转眼瞧了瞧她,声音里依旧没有波澜:“说不清。”
“好吧,”苏倾撇撇唇角,问,“那你五月十七到底要做什么?”
“杀陶薄。”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
他竟然要杀了自己的师父?苏倾想这可能真的是个嗜血的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杀了华音,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声音淡漠却笃定,似乎在叙述一个已融入自己骨血的定理。
苏倾在脑子里默默整理了一下思绪,疑惑问:“那个华音……不是你杀的吗?”
“我也会死,只是死前,要先杀了逼我杀他的人。”
这个人果然是个杀手,脑子里好像就只有打杀、复仇,死之类的事。可是那句冷冷的“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还是给了苏倾一种奇异的感觉,想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爱的方式,譬如苏倾就会为了不让温容涉险傻傻跑到这里来,再譬如世界里只有刀光剑影的杀手,不会温柔对自己爱人说一句甜言蜜语,却为他将复仇的定义揉进骨血。
“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苏倾回想着这一句话,莫名心疼,似乎有了共通的地方,距离都拉进了许多:“陶薄为什么要逼死华音?你又为什么非要在五月十七杀陶薄?”她突然很想知道这段故事。
楚小凤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做出讲一个很长的故事的铺陈:“飞红尽的弟子,都是从出生起就被搜罗来的孤儿,我是个例外。我六岁的时候家里被灭了门,被路过的纪华音拾起收入飞红尽,那日是五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