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鹤仰看着她,耐心等待着。
他与她虽已定契,但他却从两人来往间的细枝末节中,看出了她的有意疏远。
那是一种藏于本能的、隐晦的攻击性。哪怕她并不排斥他的存在,也依旧对他抱有戒备。
连漾却没应声。
在杂役院待的那段时间,她没什么朋友来往,唯和祝翘亲近。等到了主峰,好不容易遇上脾性温和的管衡,却又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时日一长,饶是与人亲近,她也早已习惯保持心理上的距离,也更爱独来独往。
就算是闻辞,也是因为好几年的来往,又加上脾气相合,才逐渐交心。
她斜压下视线,默不作声地盯着地面的一团小水洼,回避了扶鹤的注视。
扶鹤不愿迫她,思索之下,主动退让一步。
“若不能付诸十分信任,那便从一二开始。”
闻言,连漾稍怔。片刻后,她缓慢地移回视线,重新看向他。
那双眼眸如往常般不见情绪,但又不至于让她感到冷疏。
撑在石台边沿的手逐渐攥紧,连漾一时陷入犹豫。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小声道:“脚踝……还有手臂,都有些疼。”
扶鹤那冷冽的眼神中松动出一丝淡笑。
他道:“如这般说出来,我便会明白。漾漾,这样很好。”
连漾眨了下眼睫,失笑道:“怎的我说什么你都要夸一句。”
“可嘉之处,自当让你清楚。”
话音落下,扶鹤低垂了眸,指尖稍推开裙角,轻托起她的踝。
那脚踝原白皙如玉,但她在河里站了一阵,又经了冷风,眼下已被冻得青紫。
而那青紫之间,擦着一片破了皮的浅红。
扶鹤稍拧起眉,不自觉又放轻了力度。
他道:“应是被河底的碎石擦伤了,可带了药?”
“带了。”
连漾从储物囊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正要说自己擦,他就已长手一揽,从她手中拿过药。
他取了点药沾在指腹,说:“若疼,便唤我。”
连漾心大道:“没事,这药没那么刺激,擦着不会疼。”
扶鹤颔首以应。
他将那药敷在伤口处,没用多久就涂抹均匀。
但他却没停下,而是就着那点膏药,揉按着伤口周围。
连漾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冻得僵冷的脚踝回暖,触觉也随之愈发敏。感。
他的指腹原被河水沁得透凉,轻抹几圈后,才逐渐摩挲出热意,熨得伤口周围一阵酥一阵痒。
他按得缓慢,那阵热痒随他的动作轻打着圈儿,连漾下意识往后挪。
可还没怎么动,扶鹤便伸手一扣,圈住那踝骨,令她没法躲。
“这样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用再涂药了。”
“还未涂完。”扶鹤简言道,“还有些伤口。”
脚踝上的热度越发明显,连漾一抿唇,扶在石台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他按了约莫半刻钟,又将她手臂上的伤口也处理了,问:“可还有其他地方疼?”
连漾忙摇脑袋。
“没了。你还是先擦擦头发吧,我生点儿火,这样会暖和一些。”
她从储物囊里取出一方布帕,塞给他,又四处寻些干枝枯叶,生了堆旺火。
忙完这些,她才发现扶鹤端坐于石台边,还在擦拭一缕垂下的发丝。
动作不急不缓,根本不怕冷似的。
连漾有灵力运转,身上早已干得差不多了,就是外衫还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