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一群孩子,有一个义工正在给这些孩子分组,看到她们眼前一亮:“小孟你们来了。哎,今天来了个生面孔,是小孟的同学吧?你们去陪另一组孩子做游戏吧。”
她们走向那群孩子,孟焕也在里面。她们陪着他们一起做游戏,一起做手工。江晚落刚开始有一些紧张和忐忑,直到有一个孩子对她喊了“姐姐”,她十分诧异的看着那个孩子在奶奶的鼓励下递给她一个糖果。
江晚落知道对自闭症患者来说开口有多难,她内心十分激动,笑着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紧张感一下子没了。
直到康复中心要下班了,她们才牵着孟焕一起回家。江晚落走在路上叹道:“里面有多少个孩子,就有多少个家庭经历着痛苦。”
孟徐然闻言说道:“的确,中国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帮助这些孩子。”
第二天孟徐然出去有事,她妈又去上班了,江晚落她们也刚好都有事,便托邻居奶奶照顾一下孟焕,结果回去以后孟焕不见了。她给邻居打电话,邻居奶奶告诉她是她爸接走了。
孟徐然皱了一下眉,邻居刚搬来不知道她爸妈已经离婚了。她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写着她爸把孟焕带游乐场去了。
孟徐然飞奔过去,在离他们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停下来慢慢走过去。她父亲身上还穿着工装,和孟焕一起正坐在遮阳伞下桌椅前休息。
孟徐然的父亲看到孟徐然想说什么,但她没有理会直接走到孟焕面前说:“走,我们回家。”
孟徐然的父亲慌乱的抓住她的衣角,孟徐然看着他,平时总带着笑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座冰山,冷冷的说道:“松开。”
孟徐然的父亲眼睁睁孟徐然带着孟焕离开,焦急的喊道:“我知道我这个父亲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平时总是忽略你们,今后我想努力弥补……”
孟徐然猛地转过身:“弥补?你怎么弥补?!孟焕现在变成这样你们都有责任,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呢?当初你们吵架时有想过我们吗?!!”
她想起了从前那些事情,红着眼睛说道:“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要照顾孟焕,帮她做康复训练,还要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
“每次我自己有想买的东西从不找你们要钱,都是自己在外面打零工赚的。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我和孟焕上学,每一次上学的费用都是我先拿自己攒的压岁钱垫着。”
“你知道那天你打我妈的时候,我冲进厨房把菜刀拿出来时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我不想再忍了,我受够这一切了!!你要是再敢打我妈,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孟徐然说着说着情绪崩溃声音越来越大,游乐场周围的行人都望了过来,她大步抱着孟焕走开了。
她听见孟焕艰难的说:“姐——不,吵架……爸爸,难……过。”
孟徐然停下来望向孟焕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难道想留在他身边?”
孟焕点了点头,孟徐然刚想拒绝,又想起离婚后孟焕很少见到父亲肯定十分想念,攥紧了袖子,只能返回把她放在了原来的座位上。
孟徐然盯着父亲恶狠狠的说道:“孟焕回去之后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找你算账。”
回家的路上孟徐然意外遇见江晚落,江晚落看到她惊喜地打招呼:“我跆拳道课下了,刚想去你家找你的。哎,你眼睛怎么红了?”
孟徐然看到熟悉的人的那刹感觉眼眶一热,她快步上前抱住了江晚落。
江晚落突然被抱住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她感受到有什么液体滴到自己的肩膀上,惊讶的想:“孟徐然居然哭了?平时那么乐观的一个人怎么会哭呢?”
江晚落手忙脚乱的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孟徐然,孟徐然擦了以后红着眼说:“抱歉,我一时激动失态了。”
江晚落急忙说道:“没事没事,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打他!”
孟徐然摇摇头领着她坐在了街边的椅子上,微风拂过发梢,孟徐然的眼泪被吹干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好似从没哭过一般,惟有发红的眼眶才能窥见她刚才哭得有多伤心。
孟徐然看着落叶说道:“我有时会想,要是我没有出生在那个家庭就好了,也许我就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有个快乐的童年,不用每天旁观父母越吵越凶却无能为力,不用每次听到奶奶痛恨我不是男生时而怀疑自己,不用看着孟焕自闭症越来越严重但束手无措……”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有时候感觉……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江晚落看着她沮丧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道:“如果累的话就放下一些担子,休息一会也没人会怪你的。”不知为什么,江晚落觉得刚刚抱怨生活强加给她重担时的孟徐然,才是真正的孟徐然。
孟徐然用平淡的口吻讲出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小学三年级时,我妈让我去工地上给我爸送饭,那个时候我爸操控仪器时不慎割断了两根手指,我当时看着我爸流血的手害怕极了。”
“因为我爸不堪的名声给我带来的影响,我一直很恨我爸。但是看到他为了给我们赚生活费失去了两根手指,我又觉得他其实是爱我们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对我爸到底是什么感情。大概是又爱又恨吧!他在某方面不是个好父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