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续席地坐在那长期蒙着黑布的落地镜前,信封垂落在脚边,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的手上捏着枚红玉戒指。
叶逢先是一愣,迟疑着抬起手,见曾属于明续一部分的那枚戒指正安稳的戴在小指上,这才舒出口气,问道:“怎么坐这儿了?”
“嗯?”明续闻声抬头,略有艰难的扯出笑容,“没事。”
叶逢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走到镜子旁轻敲几下,问道:“这是……镜子吗?”
“是,”明续的目光紧跟着叶逢的手,生怕错过分毫,“别揭黑布。”
“你生的好看。”
突然听到这句带着些疑惑的夸赞,明续先是一怔,随后很快向他笑着解释:“我只是习惯对着黑布而已。”
尚在幼年时期,对于一切都很懵懂的明续隐约感觉自己的母亲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也正是这一念头促使他萌生了偌大的勇气,去询问因应酬醉酒而罕见回家休息的明信成。
神志算不上清明的明信成看着儿子那怯生生的眸子,没由来的有些愧疚,他压下不耐,轻声道:“你当然有母亲,只是她不能陪在你身边而已。”
见明信成态度良好,明续也多了几分胆子,追问道:“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陪,我……”
“你不需要,”明信成疲惫的抬手捏着眉心,毫不留情的打断明续尚未说完的话,“出去吧,爸爸休息了。”
“哦好……”
“小续,”管家奶奶满是诧异的停下脚步,弯腰看向正坐在楼梯上发呆的明续,“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地上多凉啊,快起来。”
明续听着熟悉的声音缓缓抬头,随后立即起身扑进管家奶奶的怀里,揉着眼睛含糊道:“安奶奶,我刚去找爸爸了。”
“哎呦,”管家奶奶心下一惊,连忙捧起明续的小脸儿问道:“没乱说话吧?”
“没有,就是问了妈妈,爸爸依旧凶巴巴的。”
“你可真是个小祖宗哟,”她满是无奈的抬手刮刮明续的鼻尖,牵着他向卧室走去,“以后想妈妈了就和奶奶说,我悄悄告诉你。”
“好!”
自打明续在管家奶奶口中得知,自己与母亲长的极为相似后便莫名养成一种习惯,他每次睡前都要特意去照照镜子,并且格外认真的同镜子说晚安。
有时候在学校受了欺负也不再去找管家奶奶哭,只是搬个小凳子坐在镜子前,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小明续是在以自己的方法同素未慕面的母亲交流。
随着几载春去秋来,明续的年纪随着岁月的消散而递增,专属于男性的特征也在他面上日益明显。
在那一刻,他清楚的明白,镜子里的人将永不再是思维上的母亲,而是他自己。
明续只是静静望着那面陪伴他良久的镜子,随后果断抬手,将它彻底笼罩在黑布之下。
虽是如此,他仍旧会在迷茫的时候坐在它面前,将一切藏于眼前的那片漆黑。
“这是对戒,”明续垂眸看着手中为男款的红玉戒指,叹了口气:“我那封信里只有它。”
“等等,我不会是王家的私生子吧?”明续的思绪越开越偏,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满脸茫然的叶逢,低声道:“可这只能解释通明信成在我小时候的态度,他不可能替人养孩子还送家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