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回去看看。”顾山行抬眼,拿惯主意了,看的陈如故又是心一惊。暗流在他们两人之间涌动,陈如故开始后悔前不久跟他闹脾气。他们似乎需要谈谈。
“知道了。”
下午室外温度蒸腾,疑心以前的夏天从未这么热过,车里空调开的低,陈如故低着头不说话。顾山行比他还沉默。下车前陈如故开口问:“什么时候来接我?”
“明晚上。”顾山行给出最快的时间,陈如故请假这事没跟他商量,他要把手上的活一再压缩,每天都有事情要做,不得闲。
陈如故眨眨眼睛,浓密的睫毛扇起邪似的风,勾着缠着,说:“想亲。”
解了安全带跨过来,挤着,顾山行掐他的腰,被他捧着脸接绵长的吻。起了反应。顾山行偏头避开他的吻,声音有些哑,“好了。”
陈如故轻薄的捏捏他的手,道:“早点来。”
他点头。
陈如故回家以后家里人都吃惊,揶揄:“陈总不忙了?”
陈如故泄下气来,没在顾山行跟前那股讨好劲儿,几乎是灰败的,颓唐道:“他好像要跟我分手。”
黄静没当回事,说:“你们又吵架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前几天山行还来了,没看出来。反倒是你很奇怪。”
陈如故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盯着壁挂电视机出神,喃喃自语:“没有,只是他给我这样的感觉。”
顾山行生没生过这样的心陈如故当真不知道,他在这段感情当中过于敏锐,捕捉风吹草动,但这样的情形他也料到过。苦行憎一般,他琢磨不透顾山行的出世观。好像物欲不存在似的。
顾山行说到做到,翌日傍晚他上门,黄静烧了一桌菜,一家四口用完饭,以为要唠家常。顾山行突然开口,有些不好意思,说要带陈如故去市里。黄静了然,年轻人要二人世界。
地毯毛硬又扎,陈如故跪的不舒服,睫毛挂上点点滴滴。顾山行一把将他抓起,暴烈的情感,因为血气翻涌冲撞的血管微微的涨。夏日里的热。
他被钳的难以挣扎,煞风景的掉下生理泪水,滑过顾山行的耳垂,水珠粘在耳廓,生出一种不适。
“陈如故。”顾山行叫他名字。
陈如故说:“有。”
“哭什么?”
陈如故神经质的问:“不分手行吗?”
顾山行怔住,他话问得没来由,但一切又有迹可循。这一年,大抵是见面的次数在减少,陈如故尚未习惯。恍恍惚惚生出顾山行在躲避他的疑虑。去年他生日,顾山行记得,礼物很用心,陈如故开开心心,没想到他会在最后问,说礼物不贵,你会生气吗?
陈如故心脏被他攥了下,胸闷。叫他问出这种状似幼稚的话,陈如故陷入反思。他们都知道金钱不是衡量价值的标准,可又因为太在乎彼此而难免落俗。
前两年顾山行几乎是到一贫如洗的地步了,愈是这样,自尊愈让他挺直腰杆。他跟陈如故之间赖以维系的到底是什么?他不乏大男子主义的想担起照顾一个家的责任,但旧式的观念并不适用于他和陈如故。单就经济基础来说,两人身份对调还差不多。越是亲密的人之间,越容易就经济问题产生龃龉。他不至生出自己配不上对方的观点,他从不这样想,可他认为陈如故兴许值得更好的。这样下来,他陡地对自己生出苛责的心。
顾山行说:“没有要分手。”
陈如故下床,从包里翻找,急促的拉链声在狭小房间炸开。他拿出一个锻盒,揿开锁扣,金条叫充满甜晦气息的房间变得窒闷,恍若泼上一层油。
一十二根,双数,很是吉利。
顾山行眉头拧着,问:“这是做什么?”
保值的。陈如故眼珠骨碌碌,上牙齿在下嘴唇咬出一道印子,湿漉,不去扭捏,而是道:“聘礼。”话音刚落,识趣地纠正:“哎,嫁妆,我的嫁妆。”
顾山行瞧他,他捂捂心口,说:“不会是嫌我老式吧。”
顾山行把盒子往回推,陈如故抵死不让,难得固执,认真说道:“我是要你的。你把它当什么都行,你知道我没有轻贱你的心。”
“知道。”
陈如故把盒子塞他手里,在他愣神之际,推他厚实胸膛,去骑一骑。
单就出来玩一事,两人在酒店的房间耗掉两日,出过最远的门要数酒店七楼的食堂。委实低迷又放纵。
陈如故醒来时顾山行正看他,遮光窗帘把房间笼成郁郁暗暗的景,一双眼在昏聩的光里明亮。他被温吞的视线狙中,喉咙发痒,眨眨眼,未曾把顾山行的目光掀去分毫。于是翻身,欺上去问:“看我多久了。”
顾山行扶着他胳膊不说话,屋里仍充斥着滞重的气息,直白的对视让他率先败下阵来。一头扎进顾山行脖子窝,冷气打的皮肉相贴毫不为过。
“出门吗?”顾山行问。
“做什么?”
一顿,顾山行揽着他道:“爬山。”
他泄气,嘟嘟囔囔,“腻了。”
奥,这样窝在房里就不腻。顾山行并不拆穿他,人歇久了就要生浑身的懒筋。胳膊瘦,背也薄,顾山行捏捏他手臂,说:“太弱了。”总归是缺乏锻炼。
他在他脖子窝里赖,来回的滚,头发戳的脖颈痒酥酥。“昨晚上你是这么说的吗?很棒,试试,宝贝可以的。怎么睡完就两副面孔了。”
顾山行笑,有些想捂他的嘴,他不依,闹来闹去还是被叫着起了床。说是出门走走。
城打上古城的旗号,被列为景区的山收上门票,随处可见的美食街,一处又一处的复刻。他们都知道这地方人杰地灵算不上,更遑论好山好水,可就是有不间断的旅客。陈如故有时不懂旅行的意义何在,拍照打卡,po出去,营造出一种快乐的假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