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讲话了吗?”陈如故看他,公事公办的问。
顾山行说:“没有。”
陈如故倒也不发脾气,就问:“那你在干嘛?”
顾山行:“看你。”
陈如故脸陡然升温,像糜烂在花园地的残红,他几乎是被困在角落,无法离开此地,只好推顾山行。第一下没有推开,他听见顾山行说了句:“不好意思。”而后第二次才推开他,落荒而逃。
顾山行摸了摸带着余温的鼠标,滑滑的,温热,像摸陈如故的手。
窗外的夜色笼下来,很奇怪这里的夜空总像泼不匀的墨,又像叠了无数层的复写纸,分不清是蓝还是黑。
顾山行给衣不如新发消息说:老婆,有点想老婆。
衣不如新:撕烂你的嘴啦。
顾山行低笑,问:老婆,要不要看那个?
衣不如新:不看!不许发!你下流!
顾山行:以前不是最喜欢看吗?
衣不如新:今非昔比,我正追他呢,你别捣乱行吗。
再捣乱真的拉黑。
顾山行问:怎么追的?
并未收到回复,顾山行说:问你怎么追的。
衣不如新被他扰烦了,口不择言道:在陪他睡觉啦,你说怎么追的用哪里追的。
真有你的。
顾山行趴在桌上,好一会儿,发去一张向日葵开花的照片,说:种子长成花了。
衣不如新突然就很感慨,又难过,他们之间比朋友还多着一层关系,何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斟酌道:可是种子没有撒到我的田地里。
g,到此为止吧,行吗?
顾山行没再回复了,他在楼下待了一会儿,上楼关门的动静全听在陈如故耳朵里。陈如故看天花板,小夜灯把雪白的顶映得郁黄,好似一个来不及奔赴的黄昏,于是错过就在每一次掉落的夕阳余晖中反复上演。
早间陈如故出门上班,顾山行还没起,他留了早餐和便签纸,去到公司,处理邮箱中的问题,忙过一轮后,忽的发现手提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命名为顾山行。他点开,是顾山行照着他昨天要求写的简版简历,像完成作业。陈如故以为他并不会写,没想到完成度居然很高。
原是有听他讲的话的。
甚至是很听话,连非必填项都写了。
顾山行接到上次订机器雇主的消息,说再订十台,问货期还是十五天吗?顾山行说不用那么长,一周就够了。那边还纳闷,怎么这次又能快了,顾山行说失业了,能专心搞机器了。那人一时兴起,想起来他上次寄件的地址是同城,蛮近的,就问他能不能来工厂看个机器,坏了,还没找师父修呢。
顾山行想了想,应下了。
同城但跨城区需要顾山行转车,错过一班车就有可能迟到,他比约定的时间晚到半个小时,抵达时很不好意思,甚至没要他解释,那人就笑着递上了名片,顾山行垂眸扫一眼,上面印着王复群经理的字样。
顾山行说:“我没有名片。”
王复群总归是笑模样:“名片没啥用,我都放着落灰,来人的时候给一张,意思一下得了,啥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叫经理。”
顾山行没接他这句话,明显自谦罢了,他正弯腰在门卫处登记,给顾山行拿访客牌。
工厂占地面积不小,郊区才能建这样的厂房,路过车间,轰隆隆的机器作业声。王复群把从前台领到的水递给顾山行,没跟他客套,直接领着人往后面车间去。
老旧机器磨损出问题一般是换零件,如换起来比较困难,便由技术人员评估是买一台新的划算还是高价换零件。大多数会选择购入新机器,但也有他们这种使用进口机器,货期长等不到货的。机器不到位产线就停拉,生产被销售催促也是有够头大。
王复群给顾山行看的那台机器就是进口机,颇为头疼,说:“老外催不动,说要等一年才有货,修吧,又比买台新机还贵了,上面领导就不批。”
顾山行跟着郭超做替代做出经验了,检查完机器,道:“可以修,不过不是原装零件,二手货,能撑到你们买新机器,但是芯片坏了,你要给我芯片,如果可以就能修。”
他是在问王复群同不同意,二手甚至谈不上翻新啊,他这么做不过是应急。
王复群思索片刻说:“那你先等我问问吧,我也要给他们评估。”
顾山行点头,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下楼路过产线时,王复群给他指操作台围的人说:“你想看看吗?上个月刚买的氙灯,八万三,质保只有半个月,被这群人给用坏了。”
“看看。”
王复群把他带过去,仅是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氙灯模样,顾山行问:“我能测试看看?”
王复群说好。
陈如故联系顾山行时他还在测试那只氙灯,静音所以没回消息,陈如故纳闷他一整天都在做什么,怎么都不理人。顾山行实在是忙忘记,那只氙灯他大概率是搞不定的,要原厂派技术来指导,他不能轻易拆灯,怕把灯彻底损坏。
他忙活了很久,说不上是不是白忙活,等他被王复群叫着吃饭时天已经黑透了,车间依旧灯火通明。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顾山行盯着墙壁上的挂钟惊讶,怎么过了这么久。
王复群本来要带他出去吃的,由于地方偏僻,能吃的东西不多,就给顾山行一人打了两人份的盒饭。
顾山行抱歉道:“耽误你时间了。”
王复群笑笑:“你太客气,谈不上耽误,要耽误也是我耽误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