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夕阳斜映,路旁的银杏树影被他一步步踩过,恍然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第一次跟着魏老回家的时候。
他考上了电影学院,离家远,系里的老教授瞧他有眼缘,就这麽照顾了他四年。
外头都说沈秋白是魏老的关门弟子,得了魏老真传,演技那是一等一的好,难怪二十刚出头,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男一号。
魏教授是他的恩师,是他的伯乐,也是他最愧疚的人。
沈秋白停下脚步,掏出钱包里放着的那串钥匙,挑了其中一个,打开了小院的铁门。
院子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在北京这天气下,长得郁郁葱葱茂盛至极。
沈秋白寻着被杂草掩盖的石板路,一直走到了大门紧闭的屋子前,再挑了个钥匙,打开了这座洋房的大门。
屋子里灰扑扑的,家具都被盖上了白布,这还是上次魏凡出远门前,自己安排保洁过来收拾的,算算也过了小半年。
他把行李箱立在一旁,踩着落满灰尘的实木楼梯,上了二楼,左边朝南那一间,是魏凡的房间。
沈秋白轻车熟路,打开房门,并没有多看一眼房内的设施,而是直奔魏凡的床头柜,打开上面那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成色极好的平安扣。
串在一起的,还有魏凡母亲在世时,去庙里求来的一个平安符,包在塑封之中,一点也没褪色。
他把这串平安扣放进钱包里,同那串钥匙一起,接着重新踏上了去往机场的路。
刚到机场,就接到了吴怡然的电话。
「人都好好的,就是饿的久了,现在县医院住院观察,沈哥你别急,慢慢来。」
沈秋白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半响才对电话里说:「辛苦你了,怡然。」他抬头看向远处已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终於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司湛看着一整天都没动静的对话框,心情烦闷,那上头最新一条还是昨晚沈秋白回房後再次跟自己说的一句「谢谢」。
昨天只想着把钱给他,叫他欠自己点什麽,夸下海口说自己什麽也不会过问。今天一天没见沈秋白,心里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自己还是非常,极其,遏制不了地想知道,沈秋白把这笔钱,给了谁?
能让他一下子就应激的人,对他而言应该非常重要吧?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一想到沈秋白可能拿着自己给的聘礼,在外面养别的男人,司湛就觉得怒火中烧,静不下来。
他忍不住,在对话框里发了一句【在哪?】,又把给自己准备晚饭的小东喊了过来。
「小东,我的戏份还有几天?」
小东翻着手机里的备忘录,「湛哥,後天杀青,当天下午我们回北京有个品牌活动,然後去海南录制新综艺。」
「回北京那天,除了品牌活动,没有别的事了吧?」
「嗯,没了。刘哥说让你休息休息。」
司湛点点头,站起身往A组那边走去,他要去找辛莘问些事情。
沈秋白到云南某县医院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4个小时的飞机,5个小时的大巴,还有30分钟计程车,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魏凡病房里,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壮汉,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魏凡的被子。
手丶脚丶脖子,都没断,指头齐全,腰腹上没有多一道新鲜的刀口,看起来的确还是完整的。
脸上和手脚裸露在外的地方包了些纱布,应该是擦伤一类的。
沈秋白坐在一旁的看护椅上,毫不留力地按了按魏凡额头上的伤口,直接把人给疼醒了。
「嘶……哎这……」
魏凡皱着眉,扎了留置针的手想抬起来摸摸额头缓解疼痛,被沈秋白无情拍下。
「谁啊!爷真是……」
他骂骂咧咧睁开眼,一看床边的人,立刻偃旗息鼓,嘿嘿笑了两声,喊了一声:「师兄。」
沈秋白从钱包里掏出那串平安扣,拍在魏凡的胸口上:「收好了,再来一个圣女公主什麽的,你就直接入赘吧,省的花钱捞你。」
小小的硬物砸在胸膛上,并不怎麽痛。魏凡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有些诧异:「你特地回家拿的?」
「唔。」
「……」魏凡看着沈秋白疲惫的神色,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闷闷地开口:「师兄,对不住,叫你担心了。」
沈秋白揉了揉几乎一天两夜未睡的脑袋,此刻已是头疼欲裂。紧绷了两天的神经在确认魏凡完好无损地在自己眼前後,彻底放松下来,困意陡然袭来。
「我睡一会。」沈秋白拉开陪护床,合衣倒在上面,不过几秒钟,就睡了过去。
魏凡挪到病床边沿,低头看了他一会,又挪回去,拿手机发消息给吴怡然,叫她帮忙买份饭。
沈秋白一觉睡到了下午,胃里烧得慌。
病房里嘈杂得很,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他缓了一会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病床的拉帘隔离在一旁的空床位边,帘外的说话声模模糊糊地传进来,能听得个大概。
沈秋白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一时间说话声停了,病房里所有人都看向他这边。
三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一旁的吴怡然,还有上半身撑起坐躺在病床上的魏凡。
警察似乎没想到还有人,目光询问了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