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蒋磬的拒绝,连忙抢过了话头继续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导员说他是真的找不到人了……而且我们也不是白麻烦你的。」
「导员说这种活动也算学分的,你平时本身就不太参加什麽课外活动……他说今天这个开放日可以算你一年的学分。」
蒋磬终於有了反应,他抬了抬眼睛看向了班长,似乎是想确认他所说话的真实性。
班长觉察到了蒋磬的动摇,於是趁热打铁道:「蒋哥,去年你的奖学金不就是因为学分不够才丢了的?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个钱,但是学分不够你也毕不了业啊——」
「……什麽时候?」
班长愣了一下,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蒋磬大概是在说开放日的师生什麽时候来学校,於是赶紧说道,仿佛是怕蒋磬反悔了一样:
「现在就在门口了!北门门口,你去就能看到了——你只带一个班就可以了!」
蒋磬撑着草皮坐起了身,双手手肘搭在了膝盖之上,双手垂在腿间却没有继续的动作。他看着班长,似乎正无声地诘问着班长到底准备什麽时候离开。
「那……我先走了?」班长试探地问道:「三点——就是半小时之後,你记得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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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之站在队尾,有些提不起劲地扫过「临城大学」几个大字。
他今年十六岁,马上就要升入高三了,正面临着对於未来的抉择。
他的成绩在整个附中的高二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的,常年位於考试榜单的前几。大多数人童年里曾经纠结过的「上临大还是上F大」,如今在沈逾之这里,却真正成为了一个需要被认真思考的命题。
沈逾之低下头去,脚尖碾过一块石子,抿着嘴唇将它踩进了土堆内。
他其实很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F大的心理系在国内,甚至在整个心理学学术界都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在大概一年半前便决定好了自己的学校和专业,或者说从两年前他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沈逾之重新看向了临城大学的校园,学生进进出出,脸上或是兴奋或是疲惫,世间的喜怒哀乐纷纷在他们的世界中尽数呈现。
沈逾之皱了皱眉,目光自然地移去别处——无论是在附中还是在临大,甚至於是在任何人多的地方,他都是觉得那麽孤独又格格不入——他似乎失去了理解他人的能力,别人的悲喜在他的眼中却显得那麽愚蠢,又毫无意义。
他静立半刻,毫无阻碍地将刚刚那股莫名的思绪抛之脑後,转而开始想起刚刚过去的周测里,卷子上的几道错题。
「沈逾之!」
周忱远远跑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尾满脸沉思的沈逾之,脚步不由缓了下来,却随即又加快了速度,一把搂住了沈逾之的肩膀。
「在想什麽呢?」周忱毫不在意沈逾之警告的目光,反而因为他的愈加得寸进尺。他用力压了压蒋磬的肩头说道:「你以後想考临大吗?这还有一年呢,你着什麽急啊!」
沈逾之将周忱搭在他肩头的胳膊硬生生地卸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麽在这?」
周忱同他在沈逾之班里熟识的同学打了声招呼,才回答道:「我们初三生也被老师抓过来参观啦……我前几天就听说你们要来参观临大,没想到咱们真是同一天啊。」
「嗯。」沈逾之没什麽反应,这才回答起了周忱第一个问题:「我不考临大,我会读F大的心理系。」
沈逾之停顿了半秒,这才继续说道:「周老师的专业。」
周忱对於沈逾之无数次同样的回答似乎有些不爽:「沈逾之,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你不能别任何人——包括我爸左右啊。」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沈逾之垂下头:「所以我也不是很想参加这个活动,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人齐了吗?」
周忱似乎是还想说些什麽,然而此刻却被另一道声音所打断。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却发现自己现在正逆着光,以他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能凭直觉猜测来人是临大里带着他们参观的学生。
蒋磬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但也没有什麽反应。他双手插进兜里,漫不经心地与带队老师说道:「这位老师,人齐了我们就抓紧时间怎麽样?」
不过周忱似乎对於蒋磬的没什麽反应的反应十分不满——他现在正处於自我意识过剩的年龄,对於周围一切或好或坏的评价都十分敏感。但他也算被周青临管束地十分严格,如今就算是不爽也没有什麽偏激的表现,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拧过头去,再次和沈逾之说道:「F大也挺好的,这样我们以後也能在同一所大学了……你可别被临大诱惑了!」
沈逾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心中的小九九,对他这一席话更是疑惑大於其他。不过他也没有深究,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周忱总是会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分外敏感。
而且无论怎样,他的的目标不会随意改变。
得到了沈逾之肯定回答的周忱仿佛吃了一记定心丸,蹦躂着跑回了他们班级的队伍。而沈逾之也跟着队伍一起动了起来。他垂着眼睛,重新思考起来前些天老师布置给他的几道竞赛题,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然而队伍领头的蒋磬更是一心只有带着他们赶紧走完过场。他站在队伍最前,与领队老师交流过後却意外扫到了队尾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