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拱手道谢:「多谢大师借地方落脚。」
少年身上湿哒哒的抬手拱手,又在地上带出两列乱糟糟的水迹。
诸非相没有搭理他,垂眸扫视着地上因这几人的动作而晕染开的棕色印迹,眉毛微挑。
苏梦枕轻咳一声,一旁的青年见状踌躇着看向门旁的赤衣年轻人,正欲开口,年轻人转身进屋拎了几件衣裳出来。
「你们把我的屋子弄脏了。」诸非相说,「先把自己整乾净,然後赔钱。」
几人默然。
地面上的水迹确实碍眼。
衣裳乾净整洁,只有赤色与黑色两种颜色。苏梦枕从诸非相手中接过衣裳,微微一愣,手中略显沉重的重量和摸着的手感告诉他这是两件迭在一起的外裳。
如今是夏季,算不得太冷,其馀人只有一件足以蔽体的外裳,而他有两件。
苏梦枕看向诸非相,目光闪动,但诸非相别过脸,摆了摆手,道:「想喝水自己倒,一碗二十文钱。」
他转身进了小隔间,声音慢悠悠地隔着帘子传到屋中央:「但弄脏我地盘的钱还是要赔的。」
苏梦枕换上乾燥的衣裳,两层衣裳一裹,在往炉前一坐,浑身为之一暖。
诸非相统共说了没几句话,言语神情间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此时也躲在隔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苏梦枕却莫名地已对他抱有些许好感。
此次外出,苏梦枕确实有所收获。
夜雨声烦,苏梦枕凝视着跳跃的炉火和袅袅热气,陷入思绪,默默安排起之後的打算。
*
雨过天明。
苏梦枕猛然从梦中惊醒,四肢冰凉。同伴们仍在沉睡,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黎明时分天色暗沉,木屋的主人立在驾车的黑马前歪头和马对视。
「大师。」
苏梦枕出声,诸非相看向他,微微颔首。
「那一壶水你们全喝了,七乘以二再乘以二十,二百八十钱。」
诸大师的第一句话便充满凡尘俗世的烟火气息。
苏梦枕点头:「我不会赖帐,待我为同伴备棺後再给大师。」
诸非相道:「杭州的棺材不便宜,你若是备置棺材,想必会没钱赔我。」
这里是杭州城外的山脉一角,苏梦枕等人正是听闻诸非相的传闻才往杭州城而来。
「若是一时赔不了,我可以写借条。」苏梦枕笃定道,「我从不赖帐。」
「借条?」诸非相微微一笑,「我手里的借条很多,终於来了个新人。」
苏梦枕迷惑地眨了眨眼。
听大师这番话,大师竟像个放债的……?
诸非相摆摆手,道:「待你们处理好一切,去杭州城东的宅子找我还钱,问了自会有人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