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看着那一堆密密麻麻彼此纠缠的头发,再看看面前这个脑袋已经秃了半边的接近成年的强壮姐姐……他终於压抑不住内心极端的恐惧,嘴一咧,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张璐茫然:「我不是都给你了,你哭什麽?」
房间里的其他小孩也被吓到了,原本还不敢吱声。有了带头的之後,他们就此起彼伏地嚎哭起来。
这摧人心魂的哭喊声混杂着传入张璐耳中,但是却没有办法动摇她半分——准确地说,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辨别他人情绪的能力了。
「你是觉得不够多吗?」张璐说着,又看看其他小孩,「你们也想要吗?」
「那好吧,谁让我是个好人。」
她放开那堆已经剪下来的头发,伸手去抓自己脑袋上剩馀的头发,另一手拿起了剪刀。
不过这次,她剪刀还没剪两下,被哭声惊动的家长们就暴力推开了房门,各自奔向自家小孩。
张璐略有些茫然地放下了剪刀,也放开了自己的头发。
「张昊!」有个女人直奔张璐面前的小孩,「宝贝儿怎麽哭……呀!」
她被张璐的脑袋和旁边的一堆头发惊得尖叫一声。
其他家长们把孩子都护在怀里,纷纷戒备地看着脑袋秃了半边,头皮上隐约还带了血的张璐。
房间的主人也赶了过来,一进来就发出了超高分贝的尖叫:「我的口红!我的粉底液!这谁干的?!」
罪魁祸首们都缩在家长们的怀里,不敢说话。
张璐看了他们两秒,意识到了什麽。
她并非是突然清醒,只是自我保护的本能发作,所以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些人的想法。
「你的房间有监控吗?」她问房间主人。
房间主人暴躁回道:「哪有那东西!」
也是,毕竟才这时候,普通人家还不流行在家里装监控。
张璐暗自点头,又看了眼那个刚才被她抓住的张昊——小东西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显然是正在编织谎言。
「我睡着了。」张璐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头发已经被剪成这样了,房间也是一样。」
「小畜生,你少胡编!你看你把我儿子都吓成什麽样了!」
张璐转过头,盯着张昊的家长,目光逐渐阴沉:「老畜生,你儿子把我头发剪成这样,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少他妈跟我放屁。我不打孩子,不代表我不打你。」
「张璐——!你丶你怎麽跟长辈说话呢?」
张璐呵呵一笑,回道:「我长辈?你算哪根葱的长辈?你都不是人,生了个剪人头发的王八犊子,你就是个老王八。」
「张璐!」
「妈!她胡说!」张昊大叫道,「是她自己剪的头发,不信你问别人!」
「那是谁把我屋祸害成这样的?!」房间主人暴躁地转来转去,「他家长得赔钱!」
张昊眼珠又一转,闭嘴了。
「反正不是我儿子!」张昊他爸从外面挤进来,大声道,「肯定是哪个小混蛋乾的,也没准是这疯婆子乾的,栽赃给我儿子……」
房间主人看看明显也是受害者的张璐,面色不渝。
「不想赔钱就直说,」张璐抢在房间主人说话之前开口说道,「逮谁赖谁也太恶心了吧?我今年十八,又不是八岁。」
「老王八二号,你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也得掂量下。万一一会儿我把你打死了,你老婆改嫁,你希望儿子改什么姓比较好?」
老王八二号脸都气得发紫,扭头大叫道:「张守业!你怎麽教的孩子?!」
张守业听见有人叫自己,就茫然地从外面挤进来,之前他听见有小孩哭都没往心里去,毕竟张璐那麽大了,怎麽也不可能吃亏……
「我*他妈的!」张守业一挤进来,看见张璐头发的模样,脸立刻就绿了,「谁他妈把我闺女头发绞了?!我闺女留了五六年了,中高考都没舍得动!我【消音】【消音】【消音】——」
张璐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看她爹用最淳朴的话语问候最傻逼的亲戚。
这叫什麽?
这叫家学渊源。
等她爹骂得周围一片寂静了,张璐还给鼓了鼓掌:「学会了,学会了。」
「……」张守业骂别人骂得跟诸葛亮舌战群儒似的所向披靡,面对自己闺女就打了折扣,「你也是!你是睡觉了还是昏迷了?别人动你头发,你没感觉?」
「这不是醒了。」张璐轻飘飘地说,「小犊子玩意儿还要拿剪刀戳我脸,被我抢下来了,你瞅瞅,他手指头估计还通红呢。」
张守业面色不善地转身,像是要再输出一波。
「没事儿,爸你歇着。」张璐拍拍身上地碎头发,站了起来,环视周围小孩,「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是被这个小王八带着才动了别人的东西。你们现在说实话,告诉爸爸妈妈自己都做什麽了,不然回头他把什麽都推到你们身上——」
她还没说完,张昊他爸已经冲上来要打人。
张守业一瞪眼睛,就要冲过来,却见张璐极为敏捷地躲闪开,又伸手抓住那老王八二号胳膊一拧。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人立刻就疼得倒地上翻滚,哎呦哎呦地嚎叫个不停。
张璐笑了起来,比服务人员的八颗牙笑容更灿烂:「敢跟我动手,你也算是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