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差不多了,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清浅的笑。
“行了,别打得……”
别打得太狠,不然,那个看起来便很骄傲的郡主想必轻易释然不得。
话犹未落,一道鞭子破空而来,猛地抽在他脚旁,力道之狠,让人感觉到脚下的泥地都颤了颤。扬起的灰尘飞扬,铺满了他雪色的衣袍,陆嘉木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一道纵深的裂痕在泥地上撕开,刺耳的声响惊得那群纨绔骤然愣住。
谁,谁敢拦他们欺负一个马奴?
郡主与马奴(11)
陆嘉木缓缓转过脸,薄而浅的阳光落在他身后,高挑的少女站在那儿,神情不见喜怒,那只素色的、他们向来认为只能拈花抚琴的手里,执着一条四尺余的马鞭。
“你们,在做什么?”
果然如陆嘉木那日所听到的一样,是把空山沥春雨的好嗓子。
他张嘴,想好的说辞在口中打转,饶是他巧舌如簧,也没想到朝笙会这样出现。
“宿从笙,你说。”少女声音格外的冷。
在这个时代,奴仆被欺负,对于主人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朝笙走上前来,腰背仍笔直。
宿从笙看向他的姐姐。
她果然生气了,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开心,那些发泄般的拳头落下去,怒火汹涌冲刷着他,然而激烈的情绪褪去之后,他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可他不想低头,梗着脖子,道:“没什么,看他不顺眼而已。”
话也是实话。
再说,贵族打一个马奴,何须解释。
周围的纨绔也不觉得朝笙的怒火可怕。女子的性情有千种,性子烈的,也不过像爪子利的猫儿,徒增点趣味罢了。世有礼教尊卑,纨绔们在女子面前,向来有恃无恐。
哪怕是城阳,也是借着帝王与太子的威势高高在上。
然而朝笙并不是宣朝的人。
她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费口舌。
青州的纨绔打得,没道理洛都的她就要忍耐。
鞭子落下去的时候,纨绔们犹还不可置信,那条马鞭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装饰,它修长,坚韧,握在那位郡主的手中时,显得格外的遒劲有力。
纵是冬日里的锦衣厚重,也抽得筋骨生疼。绸缎的面碎裂开,飞出里头白色的鹅羽。
林坚眼睁睁看着鞭子抽来,狠狠飞到了眼前,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向来是林坚欺负他人,陡然间被鞭子抽中,皮开肉绽的疼痛太剧烈,他脑中充血,居然晕了过去。
宿从笙都呆住了,然而鞭子一甩,缠着他的脚狠狠往前抽去,他和那个马奴一样,狼狈地跌倒在地。
锦靴脱落,打了个滚,混在了泥地的灰尘里。他的脚露在空气中,冷风让他养得很是娇贵的身体都发了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