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吴听起来也很忙,“到时候我联系您。”
“嗯,好的。”阮英应了声,犹豫了下,还是在电话挂断前忍不住问了句:“那个,小吴先生,我大哥今天,会来的吧?”
小吴顿了顿,然后说:“老板会尽力赶来的。”
那就是不确定了。
阮英垂了垂眼,说:“好的,我知道了,辛苦小吴先生。”
“分内事,阮小姐客气了。我这边还有事,您先忙,我晚上联系您。”
挂了电话,阮英又在原地站了会儿,刚好夏延出来,碰见她一个人,索性和她搭伙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京北附中晚自习从下午五点半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一般留给学生自己写作业,老师们会留在办公室答疑。
阮英怕错过消息,一直把手机放在书桌上,中间蔡缘君来问了她两次家长什么时候来,阮英支支吾吾给不出确切答案,蔡缘君摇着头走了。
蔡缘君第二次离开,阮英抬头看了眼时间。
八点半。
她吐出一口长气,低头强迫自己看题,半响,心烦意乱地把桌子上的英语卷子换成物理的。
这是她的老习惯,做物理题会让她冷静下来,百试百灵。
今天也不例外。
阮英这一天第一次丢掉满脑子的乱心思,神思清明,专心致志解题,写完两道,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阮英握笔的手一顿,抿抿唇,心情沉重地接起电话——这个时间了,小吴打来通知她沈京鹤今天来不了的可能性很大。
电话接通,放在耳边,男人疲倦但沉着的声音卷着风声响起:
“是我。”
“我在你们教学楼门口,你们老师办公室在几层?”
“?!”
阮英一跃而起,顾不上身边被她吓了一跳的同学,“我下来接你!”
这天晚上很晴朗。
月明星稀,风卷着桂花味飘荡。
阮英沿着步梯一路跑下来,白色板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吱哑”声,风从转角处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迎面兜了她满袖。
她跑到门口,小喘着找人,几乎一眼看见花坛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人。
这会儿已经临近放学,有不老实的学生已经提前背着书包往外走了,周围尽是穿着运动校服、满脸青涩的高中生,熙熙攘攘的少年人中,沈京鹤侧脸线条硬朗锋利,肩宽腿长,穿着套做工精良的定制黑西装,站在学校教学楼的花坛前,几乎像灰色背影里的电影特写镜头一般抓眼。
阮英刚刚跑了一路,这会儿心脏跳的有点快,她顾不上平复,举起一只手扬声喊道:“大哥!”
沈京鹤的视线隔着交错的校服背影看向她。
很快,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两辈子第一次被叫家长,阮英难免有点紧张,下意识立正站好,目光笔直。
沈京鹤走近,目光落在她单薄的短袖校服上,顿了顿移开目光,道:“抱歉,临时有会,来晚了。”
阮英闻言瞥瞥他眉间明显的疲色,连忙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不晚不晚,我们老师还在,那个……不好意思啊,又给你添麻烦了,大哥。”
沈京鹤连轴转了一天,大半夜还要来给家里的小孩开家长会,本来累得没什么力气说话。这会儿听到阮英这么乖乖叫了声,不由得挑起眉,目光重新扫到她身上,还是问了句,“不冷?”
“……”
阮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冷,教室里很暖和。”
“嗯。”沈京鹤没有再多问,“走吧。”
阮英在前面带路,沈京鹤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他外貌气质太过显眼,偶然路过几个提前溜走的学生,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但又因为这人气质太盛,不太敢盯,大家看他一眼便赶紧收回目光、并好奇地把目光转向跟他站在一处的阮英身上。
阮英:“……”
她闷头加快脚步。
一路无话,快到三楼时,阮英后知后觉地想起问身后的人,“大哥,你想好一会儿怎么跟我们老师解释了吗?”
沈京鹤看她一眼,淡淡道:“没有。”
他今天连轴转了一整天,忙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上,实在没抽出时间给家里的叛逆儿童想借口。
“没有?那……”阮英还要再问,转脚已经到了蔡缘君办公室门口。她把沈京鹤堵在门口,压低声音紧张问道:“那怎么办?一会儿我们老师问起来……”
“没事,”沈京鹤微一扬下巴,示意阮英,“敲门。”
阮英瞥他两眼,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地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声“进来”,阮英犹犹豫豫推开门,先不太体面地探了个脑袋进去。
“蔡老师,我家长来了。”
蔡缘君正在备课,闻言抬起头,金丝眼镜顺着鼻梁滑下来,露出一点疲态来。她一手把眼镜推上去,一手合上摊开的教材,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了点儿,然后说:“进来吧。”
阮英推开门,身后的沈京鹤走进来,姿态极佳地跟蔡缘君点点头,伸出一只手,礼貌道:“老师好,抱歉来晚了,耽误您下班。”
这人哪怕做出衣服恭敬谦和的样子,气场也盛得刺人。蔡缘君莫名其妙起来跟他领导见面似的握了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