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宿灼就知道她还是没撑得住,浑身酸痛,使不上劲,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找出体温计一量,40度,高烧,已经是能把脑子烧坏的危险温度了。
从冰箱里翻出个陈年冰棍敷在脑门上,紧急保护一下她珍贵的私有财产和唯一出路,宿灼淘了米加水倒进电饭锅,定了时,又把姥姥的中药热了。
钥匙放地毯下,打电话拜托王姨后,她连吃粥的力气都没有了,吞了片退烧药,重新躺回床上。
自从出院回家,姥姥不再躺沙发上看电视,更多时间待在屋里侍弄花花草草,不管宿灼什么动静,她都不理睬。
发烧也一样。
宿灼也没觉得难受,她已经习惯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不会做饭,生了病没法出去买饭,姥姥也不管,就在沙发上听戏曲。
几次都是楼下王姨给她送的饭。
后来长大了,她能自己做饭了,也就不需要麻烦王姨了。
只要睡一觉,熬过最严重的时候,醒来就好了。
至于睡眠中的痛苦,干渴的喉咙,粘腻的蒸发的汗液,朦朦胧胧间并不算难以忍受。
只是她很少烧得这么严重,酸痛感打着转往骨头里钻,在眼球里烧,压着她的脸,让她无法顺畅呼吸。
没吃饭就吃了药的胃也搅得慌,肠子里翻来覆去不肯安宁。
她趴在床边吐了两回,将半夜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屋内一股酸臭味,扰得她睡不好。
手边的电话响了好几回儿,宿灼睁不开眼,只摸索着接通了一次,对面的声音像是从异世界传来的一样,听不清是谁,也听不懂说了啥,也不记得自己胡乱说了啥。
接下来的电话她一通也没接了,埋头睡觉。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外面的风雪大概是大了,吹得漏气的窗缝呜呜作响,宿灼只觉得脚底冷了起来,冻得她浑身发起抖来。
她很是难受,却又无力阻止,悲从中来,小声啜泣起来。
她哭得几乎没有声音,只是流不尽的泪从禁闭的眼角往下滑,淹湿了半边枕巾,泡肿了本就难受的眼睛。
迷迷糊糊间风声好像大了又减小,然后她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冰冷的脚底就热乎起来。
有人推开了这扇本不会打开的门,擦净了她脸上融化又干了的冰棍甜水,处理掉床边的杂物,又将她扶起来,撑着她喝下一碗粥,甜的,加了白糖的白米粥。
抚摸着她后背的手很温柔,为她按去眉宇间的疼痛,擦去眼角的泪珠,抱着她,哄道:“乖,没事了。”
宿灼的脑子很混沌,她听不出这人是谁,也不想去想,只是仄仄地倚在并不算温暖的怀抱里,觉得很安心。
这种感觉,像是漂泊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一样,是宿灼自幼时就渴求的温暖。
她难得放纵自己,任由这种暖意将自己侵蚀。
抱着她的人咳得很厉害,压抑着,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胸膛收缩间发出沉闷的响声,硌着她的脸,震得她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