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生当即起身见礼道:「见过秦王。」
秦寒之的视线在南淮笙和李玉生之间一扫,说:「不必多礼。」
南淮笙只见秦寒之走到自己身边坐下,那双锐利的凤眼朝自己轻轻一瞥,他便不不由自主地将方才与李玉生所言之事一五一十告知。
「也没有什麽,就是刚才在跟李监生说日後有不懂之处好朝他请教的事。我观李监生聪颖过人又才华横溢,日後定有大作为,想着他求学不易,这样一来一往熟悉以後就能找机会助他一臂之力。」
等把老底交代乾净,南淮笙才恍恍惚惚回过神,心想他刚才都说了些什麽,这不是一下就把自己的算盘给暴露了麽,还是当着李玉生这个当事人的面!
果然,他悄悄撩起眼皮就见李玉生神情怪异地盯着自己。
南淮笙尴尬至极,只想两眼一闭当做自己从来没来过此地,他结结巴巴道:「那什麽,我丶我……」
不等他找到恰到好处的藉口,就听秦寒之笑道:「李监生还不快应下,南公子说想资助於你。」
少年心性还藏不住事,李玉生眼眶微红,当即起身拱手长谢道:「大恩不言谢,南公子今日之恩,玉生没齿难忘,唯有潜心学业,待他日金榜题名以报!」
南淮笙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秦寒之居然还帮自己把话兜回来了,更没想到的是这小学弟竟然如此通透。
他打趣道:「我这资助都还没给出呢,贤弟怎麽就谢上了。」说完南淮笙便让崔二送来一只食盒,他将食盒交给李玉生,「里面是些点心,我尝着味道不错便让人多装了点,剩下的是些日常花用,」他说着拍了拍李玉生的肩膀,「贤弟往後有难处只管跟我说。」
李玉生接过食盒,只觉手中分量着实不轻,怕是两三年的花用都足矣,他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想他幼年丧父,这之後的十来年里,家中靠母亲一人苦苦支撑,他作为长子却只能靠拥书贩舂赚来些许微薄收入补贴家用,实在是愧对父母。
可今日这位南公子仅仅因为看好於他便斥巨资出手相助,还担心他面上过不去,所以还要想方设法顾全他的颜面,如此恩情,何以为报?
他李玉生唯有发愤图强,他日金榜题名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报答南公子的知遇之恩。
片刻後,李玉生沉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无咎河上画舫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南淮笙:「?」
他听到了什麽,莫非是让他遇上大佬了!
南淮笙差点惊掉下巴,就见李玉生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他和秦寒之中间来回一扫,李玉生拱手道:「玉生身无长物,聊赠小诗一首,祝愿二位终成眷属。」
秦寒之颔首微微一笑,王成一看就知道他家王爷对这个十分有眼力见的小白脸很是满意。
不知过了多久,李玉生早已告辞回了国子监,南淮笙仍是直直地看着门外久久不能回神。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要说别的他可能记不住,但这句妥妥是背过的啊!
李商隐,字义山,号玉溪生,玉溪生,玉生,李玉生……
南淮笙拽住身边人的手掌狠狠用力一捏,硌手的,有感觉,说明他不是在做梦,这回当真遇上高产大神了!
「稳了稳了……」
秦寒之见南淮笙不知道在嘀咕什麽,他低头看了眼使劲攥住自己的那只手,又抬头看了眼直勾勾朝外张望的某人,不咸不淡地说:「淮笙不出门相送?」
王成心里暗暗咋舌,自家王爷这话里那酸溜溜的劲儿哦。
「啊?」听到秦寒之同自己说话,南淮笙这才回过神,激动地在秦寒之胳膊上用力一拍,说,「寒之,这回稳了!」
秦寒之:「?」
他还没接话,就见南淮笙扭头便松开他的手进了书房,提起毛笔就在纸上快笔书写,秦寒之走近一看,这人写的竟是方才李玉生吟咏的诗作。
秦寒之微微点头,字迹倒像是下苦工练过的,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南淮笙,只是不知道这人是先前二十年的哪一年练的这手好字。
片刻後,南淮笙笔墨一收,兴奋地朝秦寒之说:「寒之,快把你那印章拿出来,我一会儿就把这诗送去书房,让掌柜一起刊印入雅集诗文册中。」
他说着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鉴藏章,在上面落下一个赤红的朱砂印。
秦寒之被南淮笙百般催促,最後只好让王成回王府取了私印来盖上,又眼睁睁看着南淮笙兴冲冲坐着马车就往四方书坊送诗去。
王成看了看马车离去扬起的尘土,又看了看自家依依不舍的王爷,好心道:「王爷,王妃这都走远了,咱回吧?」
秦寒之凉凉地瞥了一眼王成,说:「这月的马厩都归你扫。」
「啊?」王成这下傻眼了。
天地良心,他做错了什麽要挨如此重罚。他帮王爷严防紧守王妃身边出没的小白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不赏他就算了,竟然还要罚他!
第29章牧野闻歌
他当即表示自己那幅可以再画一遍,至於唐孟龙那幅,想必对方也是愿意的。
於是这天一早,南淮笙坐着马车去了聚云楼,唐孟龙和文仲明一见南淮笙到来,立刻将他迎进屋里。
南淮笙开门见山地说:「今日来是想与唐兄商议雅集诗文册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