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却没半点包袱,在边上笑得差点把马惊走,要不是秦寒之这个王爷还在这儿镇场子,他能跟苏西山一起表演打鸣,好叫他家王爷知道,他王成可不是最不会说话的手下。
索性离日落还有些时候,南淮笙朝秦寒之商量道:「先去书坊一趟?」
秦寒之:「依你。」
两人上车後,王成和崔二立刻驾着马车往四方书坊去。
车厢里,南淮笙想起方才崔二提到苏西山的事,他支棱着耳朵听了听车外的动静,发现崔二正大着嗓门儿和王成吹牛,於是他悄悄往秦寒之身边靠了靠。
秦寒之:「?」
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动作,秦寒之却仍旧端坐如松,他如今已是经验丰富,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南淮笙这是想与他亲近示好,那麽剩下的可能必然只是这人有别的事要跟他告知了。
他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南淮笙一双乌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麽知道?」
秦寒之笑而不语。
南淮笙眼神威胁好半晌却没收到效果,最後只能放弃,乖乖将自己刚才想起来的事告诉秦寒之。谁让这家伙以後有可能要搞大事呢,他作为已经抱上七皇子大腿的先见之人,当然要将手里的情报好好分享出去,说不得这些情报日後秦寒之就能在皇位之争中用上。
他小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聚云楼里见到的那位苏兄和他弟弟?」
秦寒之微微颔首:「嗯。」
见他还记得苏西山兄弟二人,南淮笙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崔二的大嗓门足够响亮,他这才又压低声音说:「我听到商队的消息,说那兄弟二人在蜀地颇有些名气,尤其是弟弟苏子归,於政论上颇有建树。你若藉此次机会招揽这兄弟二人,日後说不得这两兄弟便能成你的一大助力。」
这话可不是他瞎编的,他虽记不得那两位苏氏大佬做了什麽官,但当年还是听老师在讲大佬诗词时提过大佬被贬的事,那必然官位还不太低。再者那些有名的诗人词人,大多诗词成就与政治成就负相关,又知苏家弟弟的在诗词一道上名声没有苏家哥哥显赫,那苏家弟弟的政治成就比哥哥高便极有可能。
所以他刚才的话不是瞎说,而是合理推测,南淮笙笃定地想到。
秦寒之却有些惊讶,他定定地看着南淮笙,片刻後才眼眸中隐藏的笑意扩大开来。
以南家的产业规模而言,能得知两个蜀地书生的消息自然不难,难的是南淮笙这个才刚清醒过来不久的小少爷竟然会主动注意此事,而且还替他做了招揽人才的打算,这如何能不让他高兴呢。
南淮笙所以半点不假,他得到的消息亦是如此,虽然那位苏家兄长比之其弟才名更显,但苏家弟弟却在朝政上更有见地,那日在聚云楼短短碰面,也不难看出这兄弟二人的为人各自不同。
不过苏家弟弟到底年轻,尚需历练一番。
秦寒之轻笑道:「淮笙为我之谋自当铭记於心。」
「打住打住,你小声些,」南淮笙连忙扑过去捂住秦寒之那张嘴,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书坊快到了,当心别人听见。」
这个「别人」当然是指崔二了,苏家兄弟的事情要是崔二听到,这个大嗓门当面拆穿他怎麽办,毕竟南家的商队可没瞎打听苏家兄弟的事。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触感,秦寒之喉结微微滑动,随後表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表示自己什麽也不会再说。
南淮笙见状心虚地收回手,安慰道:「我没有责怪你,刚才,刚才只是怕事情泄露。」
秦寒之微微颔首,之後却默默不说话。
南淮笙偷偷拿眼睛的馀光观察他,反覆怀疑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可他刚刚明明没说什麽狠话。
但转念一想,这位七皇子就算现在已经是在宫外立府的秦王,可幼年时创伤岂是那麽容易治愈的,这小白菜心思本就敏感,刚才说不定自己哪句话就刺伤了秦寒之脆弱的心脏。
南淮笙左思右想,最後靠在秦寒之身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哄道:「不生气了可好,方才真没凶你。」
美人示弱最是让人心软,可秦王今日却郎心似铁,任南淮笙如何说软话都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晌,南淮笙技穷,最後泄气地一脑袋撞在秦寒之肩膀上不动了。
在南淮笙看不到的地方,秦寒之却微微勾起唇角,那双锐利的凤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若是王成在车内,定要大呼他家秦王此刻享受极了。
不多时,秦王府的马车在四方书坊不远处的街道旁停下,南淮笙打开车窗朝外看去,便见书坊外果然又排起了长队,只是这次队伍中前来抢购词集的女子竟然比上回还多出许多,当真是奇也怪哉,稀奇至极。
南淮笙疑惑地说:「这回《聚云词》只有柳兄三人的诗词收录其中,怎麽瞧着排队的顾客竟然比上回无咎雅集还多,而且其中女客更是多不胜数。」
秦寒之但笑不语,坐在车外的王成却积极地回答道:「王妃……南公子有所不知,柳三公子可是京中定有名的大才子!」
南淮笙早已熟悉王成的口误,如今已经能直接从王妃的话中自动过滤掉「王妃」两个字。
虽然他知道柳咏是大才子,可转念一想总不至於如此有号召力吧,要知道这年头识字的人才有多少,能随便花钱买书的人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