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一个世家子弟脸色难看至极,又顾及清河和琅琊不敢发作,只能看着挑拣树枝的林祈云低声咬牙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绑我们!”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抱上了清河和琅琊的大腿,”另一个世家子弟跟着道,“一个来历不明的练气期罢了,大选时听了他一句,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
“是什么?”
清冷的声音顺着厉风而来,怒骂的世家子弟只感觉手腕一凉,接着捆在身上的仙索倏然松了。
他震惊的抬头看去,林祈云挑完树枝上最后一根倒刺,低垂的桃花眼眼皮折起,瞳色漆黑,眼尾还泛着极淡的红晕。
是一副叫人怦然心动的好样貌,此刻却无端令人胆寒。
“是,是什么,还用得着我说?”那世家子弟眼神犹疑的扫过他身侧的两大世家,骂人的底气短了些,“谁知道你用你那张脸行了什么苟且——”
林洵登时眉心拧起,林祈云树枝一横,制止了他的动作。他表情无波无澜,看那世家子弟眉眼几秒,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厌恶感,问道:“你爹吴三?”
吴翦一噎,对他这副轻蔑语气十分恼怒,“行同娼妓!也配提我武山家主!?”
“……”
啧。
林祈云翻了个白眼,觉得真是没什么好忍,一脚勾起鞋边灵剑就踢了过去。
“接剑。”
“接就接!”吴翦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立身接住剑柄,刚要叹一声雕虫小技,凌厉的剑光眨眼间扫了过来!
他立刻提剑格挡,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依然被一根木枝扫退三步!如刃般的啸风刮的他脸疼,剑招锐利且来势汹汹,吴翦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下一瞬林祈云一脚踹上他剑身,灵气顺势而开,震得他虎口发麻,弃剑仰倒!
“我不惯你那二货爹,”林祈云冷着脸横枝身侧,“还惯你这脏嘴儿子不成?”
“你——!”
身后一片哗声,吴翦羞愤至极,赤红着脸咬牙道:“这是偷袭!小人!有本事再来!”
林祈云扫了一眼被绑着的世家子弟,没发现比这王八蛋修为更高的,欣然点头,“来。”
筑基对练气,灵剑对木枝,按道理吴翦该占尽上风。但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吴翦拼尽全力,无论剑舞得如何虎虎生威,都像泥牛入海般,连林祈云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反倒是林祈云挥枝随意,四两拨千斤化掉每一式杀招,还能闲心点评一句花哨后用枝尖擦着吴翦脖颈而过,点到为止。
看似君子,却嘲讽意味十足。
吴翦后槽牙差点咬碎,原本收着的剑招愈发狠绝,几乎冲着见血而去,非要让林祈云不死也要削层皮不可!
林祈云见状长眉微蹙,冷眼横扫,手中长枝收了半分,吴翦霎时眸光一亮,正要借机刺入林祈云肩头!却听一声不耐烦的“浮躁”,随后他手腕剧痛,灵剑顺势而飞。林祈云抬眸一扫,便踹他膝窝,把倒地的吴翦踹开几寸,银剑倏然贴着吴翦指缝没入黄沙!
余震嗡鸣。
风沙中,一片寂静。
所有世家子弟都慑然的看向林祈云。
“基础不稳,出剑多余,比吴三还烂。”林祈云微微俯身,在身前人颤抖的眼神中,把剑拔了出来,“那你也敢对我空口污蔑。”
微垂眼帘,林祈云盯着他问:“你爹没跟你讲见了我就跑吗?”
“你……”吴翦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发缩的转过眼,满头都是细密的冷汗。
方才若不是林祈云踹他一脚让他偏移几寸,只怕半个耳朵就没了。
这副嫌恶又相熟的语气,他家好像,的确有提过这样一个人——是他爹一辈子钻研剑道,都望尘莫及的人。
可那个人死了。
早就…早就死在他出生之前,怎么会变成一个练气期的凡人少爷,在这里和他试剑,还,还听他骂……
林祈云看他脸色霎然苍白,又抬头看其他世家子弟,他没刻意压低声音,其中目光震惊有之,茫然有之,最多的是难以置信。
基本上是林祈云想要的效果。
清河史中把他人际好恶跟惯用剑式写的明明白白,他就是要让世家起疑,先兵后礼,才好立信身份,以实力逼迫,用家世立威。
于是他在万众瞩目中,摸出了林洵的清河族徽下最后一记重锤。族徽印证清河血脉,其上白金古韵逐渐散出银光,印在众人震惊至极的眼底。
“鸿蒙一剑,不是挺好奇吗?”林祈云提着族徽流苏轻飘飘道,“之前怕传开瞒了诸位,现下改主意了。”
他眼神扫过一众说不出话的世家子弟,也没多解释,字句清晰道:
“本人,玄漱剑尊,林祈云。”
*
北域修士从来没有过这样心境跌宕起伏的一天。
先是在魔域一轮结束后,被主将告知北域封锁,要弃城退居边境等死,还没来得及萎靡,就传出来了剑尊重生北域的消息。
林祈云,三个字像利刃般划破了北域无解的局,无论真假,无论来历,仅名字就足够让北域全体修士沸腾。
所有修士立刻赶往北域城楼,期间三十余名世家散修先后宣告参军宥卫北域,主将王闲眠退甲行交兵权,弃防策略被放,除修士外全域凡人作为后援撤至北域中口。
所有决断,雷厉风行的发生在两个时辰以内。
赶在一轮残日落下之前,剑修们终于见到了史书里一剑万钧的剑尊。神仪明秀的青年剑修站上了北域城墙最高处,执剑立于万里沙场之上,如同定海神针,单薄肩膀上瞬间扛起了全北域的希望。
低迷士气,紊乱民心在他出现那刻尽数安定。
一切都如同萧宴池预期那般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