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风钻了进来,恍惚间白祎柔又听见了她师傅唤她的声音:
“二娘,吃饭!”
她师傅在塞北捡到她,养她长大,叫她枪术,带着她走南闯北,最后却落于塞北。十六岁的白祎柔抱着白较文,眼中含泪。
白较文:“二娘,莫要哭了,命数在这儿,就是要走了。”
她师傅抬起干枯的手,覆上白祎柔的脸,亲昵的捏了捏:“苟活经年,又捡了个漂亮懂事的女儿,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祎柔,你要记得,人一辈子,到头来是要靠自己,靠不得他人。”
“若是天真了,那也就是一辈子了。”
又是一阵西北风,眼中泪不住的往外溢,她声音颤抖:“我师傅……明明是一介武师,怎么会成了进贡的美人啊?”
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那生出的火气消散不见踪影,她师傅手上用枪结了厚厚的茧,哪有皇城下金枝玉叶的金贵体。
白祎柔亲手送走了白较文,按着她的话,将一捧灰洒在关城县外。
“我要留在大照,守着大照。”
那是师傅最后同她说的话。
蔡正初料到了她的反应,终了还是叹口气,有些东西,不能跟着他到地底下去:
“你师父,她是替嫁,替着夏国的美人和亲到了大照。”
“她本是大照人,时年男扮女装躲顾景宸进了军营,当时是看她舞的一手好枪,保她留在军中。”
顾景宸?听这名字,白祎柔一滞,那不是当朝培贞帝吗?
蔡正初知晓她在想什么:“她是军伍世家出身,顾景宸本想婚姻将她束在府中,做世子妃。”
“你师父不是束的住的,跑到了铁血营中,又被夏军掳了去。”
“是我不好,”他有些气急,又咳了几下:“要是我多注意些,就没有那么多兜转了。”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都成为了几个老家伙之间的秘密了。除过他,不是死在了沙场,就是入了土。
蔡正初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抬手拍拍白祎柔的肩:
“白较文生下一对双生儿便逃出了皇城,之后就是捡到了你……”
他不再言语,那是白祎柔同她师傅的故事。
她眼中溢出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白祎柔抬起袖子想要擦去,很快又漫了出来。
帐外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被顶上满王位置的顾翰枂。
是她师傅最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