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霍祁展示自己受伤的腿。
他腿上的伤倒让霍祁有些意外,视线扫过几眼又平心静气地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向杨放说:“你现在是如此说,但朕有一个预感,即便今日你没有受伤,你也不会向朕动手。”
“为何?如此大好时机,我若有机会却错过,岂不是傻子一个?”
“你不是傻子。”霍祁低声笑笑,“恰恰相反,你正是太聪明了,所以才能走一步看十步。你不会动手,因为你早知你会赢,因为你没指望自己会赢。”
这话说得杨放更胡涂。
“若不指望赢,我何必拼死一搏。”
“因为你想要朕害怕。”
杨放瞪大双眸,满目不解。
霍祁却只是笑。
“你想要朕害怕,你想要告诉天下这皇位并不是非姓霍不可,你想要告诉其他人只要有心连尔等这种乌合之众都能窃取京都,你想要朕担惊受怕,日日劳心,为了不让臣下、百姓有不臣之心耗尽心血,你想要……”
“我想要做皇帝。”
杨放骤然打断霍祁的话:“不必再给我戴高帽,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好人——若我不是这般无能,你的皇位早已不保。”
霍祁看着杨放,在殿中跟着阳光起舞的灰尘中与杨放对视,他看着一头猛虎在笼中挣扎,也看见一头雄狮撞破一切要撒手而去。
他忽而理解为何当年沈应一开始放过了杨放,最后又选择要了他的性命。
对于眼前的人来说。
活着,或许对他才是种折磨。
“当年我们都以为太子被俘死去的是你,为了大衍颜面,皇祖父将被俘之人说是你,又以太子之名将‘你’下葬……朕想若你真的是昭惠太子,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霍祁可能就可以实现自己的诺言,陪沈应遨游四海,不过……
“我实在太喜欢做这个皇帝。”
霍祁紧握着龙椅,向杨放笑着摇头:“不舍得把这个皇位交给任何人。”
所以任何人胆敢真的对他的皇位动手,只有死路一条……可能沈应除外。
只可惜沈应是这世间唯一的例外。
霍祁与杨放对视着,目光中流露出的可惜不是作假,只是沈应若在这里,也会说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霍祁抬手又落下。
片刻间梁上、后殿、屋顶上的暗卫全都涌入殿中,杨放在红木椅上一拍,拿起放在身旁的大刀,持刀与他们战过两场,便力有不支。
又过两瞬,鲜血在殿中地板上流过,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泊。杨放瞪着双眼倒在旁边,鲜血从颈脖上的伤口汩汩流出。大刀跌落在血泊中,刀锋上的光彩似渐渐黯淡下来。
霍祁走下来台阶,看着死不瞑目的杨放叹息一声,弯腰为他阖上双眼。
京城后山上,沈应亦为惨死的霍岭阖上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