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提醒他:“他是你弟弟。”
谢挚从善如流:“我这弟弟可真够傻的。”
沈应:“……”
果然那边的何缙完全不买账。
“拿我去见官?”何缙轻笑,“你就是拿我去见皇帝,又能奈我何?”
在场众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都吓得不敢出声。
谢垣被气得倒仰,幸而被人及时扶住。
站在船舱口的谢挚闻言啧了一声,沈应偏头向他望来。
谢挚笑道:“他有太后宠爱,皇帝确实奈何不了他。”
他的浑身都包在白布里,只留下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但是沈应却看到白布下紧紧裹着的烦躁。
是被困在笼中的猛虎,在为自己不能尽情施展而烦躁。
沈应不由伸手,隔着白布抚了抚谢挚的脸。他的动作轻柔,像是真的担心谢挚脸上有什么不曾被人窥见的伤疤。
“你不要小瞧他,”沈应为自己的旧情人正名,“皇帝要比你想象得还要厉害得多。小小一个何缙,对他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谢挚看着沈应,忽然觉得四周好安静,连小丑何缙的吵闹声也灌不进他的耳朵。
其余人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沈应,还有一艘船。
他想起少年时跟沈应一起出海遨游的痴念。
也是像这样,他们两个人,一艘船,随波逐流漂到哪算哪,遇到喜欢的地方可以留下来住一阵,住厌了便继续漂泊。
他不当皇帝,沈应也不当首辅。
就他们两个人在船上,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分开他们。
连老天爷也不行。
“跳梁小丑?”谢挚嘲讽地笑起来。
他和沈应不也是吗?争斗半生,好不容易做了赢家,转头居然又要他重新来过。
他和沈应也不过就是老天爷手中的跳梁小丑。
奉旨行事
余松正在宫里擦着自己的空箱子,嘴里发出喃喃:“当上总领太监我这辈子也算做到头了,现在也就求个余生安稳罢了,钱财是身外物没了就没了,保命才是要紧事。”
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却仍旧在小徒弟张陶来禀报国舅求见的时候破防。
余松尖声叫着:“他来做什么,不见!”
面对张陶的震惊,余松堪堪收回点总领太监的风度。
他咳嗽一声:“让他进来。”
其实余松心里在暗骂,早干什么去了?他早八百年前就给这姓何的通风报信了,这人却拖到今日才进宫,真是找死都吃不上热乎的。
余松骂骂咧咧地继续擦着自己的箱子。二十多年才塞满的箱子,因为一幅画,转眼就空了。
空箱子!想想余松都心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