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过去,霍祁早养好了伤回到宫中,沈应在家郁郁不愿见人。都察院弹劾沈应的奏折在御案上堆积成山,翻来覆去就是狐媚惑主的那套词。
霍祁拿来当话本看都嫌没文采,随手扔在了一旁,开始关注起眼前的大事。
他双眼放光地看着跪在下面、蜷缩成一团的罗旭。
会试已过,考官们还在贡院加紧批阅考生们的文章,在考场上煎熬了三天的罗旭就已经被提到了皇帝面前。
霍祁把他的试卷扔到他面前。
“罗旭,”霍祁言,“朕给过你机会。”
“陛下,小人不知您这是何意?”
罗旭双脚颤抖地跪行了几步,捏着试卷看了一眼,咬牙想要辩解。
霍祁打断他:“你爹还当着内阁次辅,若你科举舞弊之事被查出,你猜有多少人会认定是他在帮你作弊?”
“陛下小人没有……”
霍祁完全不理会罗旭的喊冤,他玩着笔搁上的毛笔,漫不经心地说道。
“朕只要你做一件事,你做成了朕就可以免你一死,而且绝不让此事牵连到你爹。否则……今科主考官朱宁是你爹罗屏老对头的儿子,若我让他来查你,你猜他会不会借机替他的父亲除去一个敌手?”
罗旭脸上煞白地呆在原地,知眼前的帝王已经为他定好宿命。
“陛下……想要小人做什么?”
霍祁笑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垂眸看着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考生。
“朕要你攀咬一个人。”
东风
这日清晨,天色未明。
御街上小贩的笼屉尚未打开,匆匆行过的文武百官却率先炸开了锅。
原来是前日御史曾毅上奏,会试前曾在天香楼见举子罗旭向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王景之孙王元纬放下狂言,说是本次科举他必能中得头名。
这种举子狂言本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少年人意气风发时,恐怕都曾嚷过‘老子天下第一’之类的话,旁人听一听也就笑过了。
但坏就坏在,说这话的人是罗旭。
罗旭的老子是内阁次辅,他一个上届科举连三甲都没入的落榜举子,敢撂下狠话说自己这次能得第一。
有心人听了,自然免不了会怀疑——今科状元人选是不是已经被罗旭的次辅老爹内定给他了?
曾毅就是这个有心人。他当御史就为了一件事,弹劾人。
自他进都察院后,朝中文武百官就没有没被他弹劾过的。上至皇帝跟谁睡觉,下至常朝官早朝向皇帝行礼时有人磕错了头,他都要管上一管。
前世霍祁曾评价他,真是无事忙。
沈应倒是十分推崇曾毅,他有段时间还专门捡出曾毅的弹劾他的奏疏反复翻阅,说是有个人能十数年如一日地讨厌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深情?他偶尔看看曾毅的奏疏,甚至会错觉自己还是当年刚当探花郎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