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岚和谢广昌大吵一架,结果谢广昌半个月没回家住,半个月没给她钱。
她等啊等,等啊等,在谢广昌回来那天做了六个菜。李云岚吃完饭收拾碗筷,拿着谢广昌给的钱把借邻居的钱还了,一个人偷偷蹲在厨房里哭。
谢松亭找到她,被她抱紧了哭。
她像离了岸的水母,眼泪湿透谢松亭的衣服。
谢松亭默默给她擦眼泪。
李云岚把自己哭干了,张嘴第一句话含着沙似的,干哑地说。
亭亭,你要争气。
要考第一,要上最好的学校,要找个好工作,要找个铁饭碗,别像妈妈一样。别人都靠不住。
谢松亭点点头,说,好。
从那以後,她的安全感就离家出走了,控制欲激增,谢松亭到哪,去哪,走到哪,都要和她报备。
谢松亭不恨她。
他怎麽会恨生他养他的妈妈?
他只是觉得她很难过,所以她说什麽,他就做什麽,很少忤逆她。
好好学习,帮她做家务,给她锤锤背,不给她添麻烦,能做的都做了。
但他在这个宿舍里待着,这麽舒适,被席必思养得越来越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竟然不想回家了。
谢松亭看着席必思哀求的眼神,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他得回去看妈妈。
他坐上公交车时才发现被席必思送了个猫咪吊坠,拴在了书包拉链上,塞进书包里。
很隐蔽。
他百无聊赖地摸书包时才发现,把吊坠拉出来,思来想去也不可能是别人送的,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高兴了一路。
奶牛猫吊坠。
黑白分明,胖胖软软,带着软篷篷的尾巴。
摸了一会儿,又不舍得摸了,怕把白色的部分摸脏,就只摸黑色的部分。
不过他的高兴只维持到……到家门口的那一刻。
此时谢广昌已经是个跛脚男人,在家附近织布厂踩缝纫机,他周末准时在家等谢松亭回来,带着新鲜的藤条。
而李云岚年过半百,风吹雨打也还出自己的煎饼炒粉摊,煎饼早上卖,炒粉晚上卖。
回到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就像进了冰凉的盘丝洞,蜘蛛都走了,留下一地狼藉的旧网。
踩上去不是很黏,因为不新。上面早已粘住了妈妈,也粘住了爸爸,剩下的只够把你粘住。你拽不掉,使劲撕扯也仍有几根丝残留在身上。扒住你,挽留你,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