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亭?」
她听到门响,抬头:「你来了,坐。晚了二十分钟,出了什麽事吗?」
心理谘询师衣着干练,四五十岁,办公桌上只有一本笔记本,一支笔,一个七分满的纸杯。
「第一次来,没找到地方。」谢松亭扫视房间,在沙发丶靠背椅和二十厘米高的小板凳中问,「哪个是新的?」
「小板凳。今天最高温度三十度,你穿的很多。」
「怕冷。」
「那我把空调打高。」
「不用。」
谘询师还是把空调打高了。
「为什麽你还是打高了。」谢松亭问。
「温度升高不会热到我,还可以让你更暖和,何乐不为呢。」
「嗯。」谢松亭接受了她的解释。
「那麽两个小时从现在开始算。」
「好。」
「今天来这感觉如何?」
谢松亭在小板凳上坐下,双腿分开,几乎和盘坐在地上没什麽区别,说:「我现在心情不错,已经很久没看到新东西了。」
长长的风衣系带垂在地上,下摆也是。
他没管。
「新东西?你是说小板凳吗?」
「不是板凳,」谢松亭看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正在往外喷紫色的蘑菇孢子。」
屋内片刻寂静。
约莫一分钟後,谘询师才说。
「你把你看到的这些叫新东西?我还以为大多数人都叫幻觉。我是第一次接诊你这样的精神分裂患者,如果有什麽地方说得不对,希望你指正。」
「你才是谘询师。」谢松亭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像散漫的学生,仰头看她,「屋子里整面墙都在往外冒奇异的植物,花花绿绿的。哦……有一个快碰到你头了,味道好难闻,紫红色,像章鱼的触角。」
中年女人顿了顿,打开旁边的平板搜索什麽,接着举给他看。
那是一张阿切氏笼头菌的图片。
谢松亭点点头:「和这个很像,不完全是,我见到的有脸。……你眼里又开始往外冒孢子了,这次是绿色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在你眼里看到七彩的孢子。」
「希望我能,我叫毕京歌。」
谢松亭从善如流:「毕老师。」
他似乎见过很多谘询师,语调平平,描述自己看到的幻象。
一般来说,大部分谘询师到这里就开始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了。
「你连味道都能闻见吗?」毕京歌对他的状态很好奇。
「不一定,有些能,有些不能。有藤蔓爬到我腿上了,它有角。」
见毕京歌听得认真,他补充道:「我平时话没那麽多,但一到谘询师这里就会一直说关於幻觉的东西,我憋得不轻。你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如果你不想继续谘询关系,记得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