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夹着没松。
他的心跳快得连呼吸都快续不上了,手也差点要控制不住地抖动了,他努力稳住情绪道:“将军?”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陆敬祯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轻扯住纸张的手不敢收回也不敢用力,郡主是在疑心他了?
他心里清楚,郡主只要当场打开手里所谓的允婚书,他就完了。
指腹下的脉搏虚浮绵软、细弱短绌,又节律不齐,他脱了力,内伤明显又加重了,需得马上离开这里细心诊治。
沈嘉禾的目光一瞥,又悄然落回夹在指尖的那张纸上。
他的手到底收了回去,没执意与她抢。
沈嘉禾扭头,见祝云意无力往身后的岩石上靠了靠,目光游离望着她笑了笑:“你想要看吗?”
他松了手,便是要她看。
山风轻寒,入夜的山石冰凉至极,沈嘉禾几乎本能将人从岩石上拉过来,很自然将人环住问:“你没看过?”
“没有。”他略覆下眼睑,话语轻弱非常,“你说过这关乎一人清白。”
冷风卷过,带过陆敬祯一阵收势不住的咳嗽。
沈嘉禾心疼把人往怀里护着,他身上无力,额角轻轻撞在她肩头,轻倦唤她:“郡主。”
郡主……
成德三十七年后,也只有祝云意会在私下这般温柔唤她了。
他分明还同从前一样,还是她最初遇见的那个文弱书生。
夹着纸张的手指下意识收了收,沈嘉禾恍然又意识到。
这是祝云意啊,是她亲手写了婚书,日后想要共度一生的祝云意啊。
刚才一瞬间,她到底在疑心什么?
祝云意怎么可能会是陆敬祯?
他的脸也是因为苗疆的易容秘术才会如此,那两根原先扎在他发间的银针,她分明摸到过的!
祝云意就是祝云意,祝云意绝不可能是陆敬祯!
陆敬祯的允婚书她之前没看,眼下当然也不会看,陆敬祯心里藏着谁,她沈嘉禾一点兴趣都没有。
夹在指间的允婚书瞬间像是变成了烫手山芋,沈嘉禾快速将婚书重新塞回祝云意衣襟里,听他咳嗽声未止,她下意识空出手替他顺背。
这才半个多月,好不容易用补药滋养出的分量又没了,他咳得厉害,脊背惊人得硌手。
陆敬祯下意识按着胸前衣襟,悄然压住藏入衣襟下的婚书,巨大的恐慌顷刻散去,他轻声咳嗽欲说什么。
“别说话。”沈嘉禾轻声呵斥。
陆敬祯识趣闭上嘴。
替他揉了片刻后心,咳嗽声终于止住,书生的额角抵着沈嘉禾肩头,人已然昏睡。
沈嘉禾垂目盯住这张脸看了半晌,手掌抚上这张真实万分的脸,她的心跳忽地加快几分,随即她收住思绪,解下披风将人严严实实裹住,这就是她的祝云意!
小心将人扶着躺下,沈嘉禾这才起身过去从黑衣人尸体上拿回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