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真好看。”她轻道。
面前书生往前一步,眸华轻抬落在她脸上,睨着她笑言:“我说娘子戴着好看。”
这人也不是头一次夸她,每每都能将沈嘉禾夸得心脏酥麻,欢愉又得意。
她情不自禁环腰将人抱住,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莫名有些娇气:“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是杨宁了。”
而她真的像是杨宁的妻子。
突然才发现,祝云意只是清瘦文弱,他其实生得挺高,是她从前很羡慕的玉立颀长模样。
陆敬祯回抱住她,下颚轻抵郡主肩头,他轻笑:“现下我就是杨宁。”
翌日徐成安出门就见自家将军坐在院中低头擦拭着什么,上前才见她手腕不知何时挂了一环沉甸甸的金镯子。
“是不是很好看?”沈嘉禾看见他就抬了抬手,阳光折射得镯子闪闪发光,“刚才帮大嫂杀鱼不慎沾上了点血,这下可算擦干净了。”
后天一整天,徐成安见将军走哪儿都把袖子撸得很高,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晓她新得了只金镯子。
“您这……”徐成安实在没忍住,“这些年城内世道不怎么太平,就不怕被贼人盯上吗?”
沈嘉禾显摆似的晃了晃手腕的镯子:“你是说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会被抢走吗?”
徐成安:“……”也是,当他没说。
“抢走了也没事,我再送娘子便是。”陆敬祯上前拉过她的手,将卷起的衣袖一点点放下,“只是娘子手腕好看,别随便给旁人看去。”
沈嘉禾略怔了怔,她又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个小娘子了,怪不得先前跟钱氏上街采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她还以为他们都觉得她的镯子好看,恨不得把手腕伸到那些人眼前晃呢。
徐成安重重哼了声,他娘的读书人就是会说话,他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重点就歪了。他瘪瘪嘴,继续坐下擦自己的佩刀。
沈嘉禾自是没在意徐成安的表情,她隔着衣袖摩着腕间的手镯,冲书生笑:“你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弄丢。”
陆敬祯又笑。
送去郢京的信,隔天便有了回信。
先前沈嘉禾还担心眼下局势“陆首辅”的密信到不了李惟手里,没想到祝云意最后走的乌洛侯律的路子,送信的海东青日行千里,安全也隐蔽。
李惟册封圣旨一到,身在泰州的乌洛侯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回信说他已找到江枫临,现下已着手开始配药方。
看来他们赌赢了。
江枫临手里还真的有疫病良方。
“如此说来,再有几日,等泰州那边用量足够,乌洛侯律便会回来。”徐成安有些兴奋,“将军,我们也该回去了!”
大战在即,沈嘉禾作为主帅自然应该回营地去。
杨定忙跟着道:“将军放心,漳州这边我们会按照您的计划部署,永州战事一起,我们会立马回应!”
陆敬祯见沈嘉禾没说话,正要问,却见她握着信扭头朝自己看来。
他不免微愣:“怎么了?”
沈嘉禾的脸色沉了些:“乌洛侯律信中最后提到,江神医说他曾在大周境内见过这种疫病,说是和成德二十七年的陵州疫病很相似。”
徐成安错愕中不免对祝云意生出几分敬畏来,都只有一个脑子,他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陆敬祯抿唇,江枫临一个游医自然见多识广,他起初大约也只是想试试,一旦他配出当年用以应对陵州疫病方子起了作用,自然就能确定了。
泰州疫病真是人为,那便真的是冲郡主来的了。
陵州在江南郡,将大周南边的疫病投到关外之地,如今泰州已在辽国地界,辽廷没有现成药方,又完全不重视疫病,怎么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解决……幕后那个人把什么都算得很准。
思忖片刻,他道:“眼下想这些没用,疫病解决,是将军收复失地最好的时候。”他看向沈嘉禾,“将军该回了。”
沈嘉禾下意识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陆敬祯应声:“已经耽误了时间,马车上路速度太慢,你同徐校尉先行。”
徐成安脱口道:“那你怎么办?漳州很快也会内乱,届时杨校尉哪里顾得上你?你不能留在漳州!”
陆敬祯道:“让大哥派个人跟着我,我暂时往泰州去,即便开战,也一时不会波及一座疫病盛行的城池,将军到雍州后再让严冬来接应我。”
这虽然不是沈嘉禾愿意做的选择,但她也知道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一个时辰后,几人便收拾出了城门。
出城后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徐成安回头见车帘被人掀起,将军弯腰出了马车,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里头书生。
陆敬祯冲她轻轻点头:“将军此去所有人都知道陆首辅还在归途,此战无论如何功劳也落不到他手里了。”
沈嘉禾的喉头有些酸涩,他便是要这样把陆首辅的功劳扣下来,离开雍州那日,他就算到了今日,他却从未同她通过气。
然而这一路归程,又是在战争期间,他知道会有多危险吗?
“豫北军不需要旁的军师。”他稍稍倾身,一脸认真睨着她,“不管谢御史同沈家有何别的渊源,将军万不要将这功劳分出去。”
谢莘那边他实在管不到了,只能这样提醒郡主,希望郡主看在祝云意的身份,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否则他这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沈嘉禾盯住面前之人一瞬,忽而转身入内,身后车帘瞬间落下,她用力抱住清瘦书生,张嘴便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