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来人说是为昨夜之事而来。”
仆从的话音刚落,面前卧房的门“砰”的一声开了,乌洛侯律脸色微沉,莫不是沈慕禾要出尔反尔?
“人呢?”
仆从很快把人带来。
乌洛侯律盯着面前这张完全没见过的脸,一时沉默须臾:“来者何人?”
陆敬祯穿过巷子上大街时就换上了祝云意的脸,他上下打量着乌洛侯律,脸上血色不足,看来郡主让他伤得不轻。
他微微有些得意,目光环顾看了看周围的人。
乌洛侯律遣退众人。
陆敬祯径直进了面前卧房,寻了张椅子舒适落座,这才抬眸道:“昨夜之事我家将军还有补充条件。”
乌洛侯律拧眉盯住面前之人:“他何不亲自来同我说?”
陆敬祯轻轻一笑:“将军说看见大人就忍不住想要切磋,但又怕再切磋下去,大家的合作就不成了。”
乌洛侯律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抚上肩膀,那道从右肩延伸至左腰的伤忽而爆发出剧烈的疼痛。
沈慕禾也说切磋而已,他听说中原武林那边切磋都是点到为止,没想到他们朝廷的人是要见血!
陆敬祯抬眸浅笑:“三州收复时,将军会顺便从辽国手里夺回大人的故土,但这功劳暂时先送给这次的监军。”
乌洛侯律上前走了一步:“你就是那个监军?”
“非也。”陆敬祯摇头,“我乃将军麾下军师,我姓祝,此次监军是陛下钦点的陆首辅。”
“陆敬祯?”乌洛侯律脸色微沉,“你真是沈将军的军师?据我所知,这位陆首辅算是沈将军在周朝最大的宿敌,你为何要把这天大的功劳给陆首辅?这事沈将军知道吗?”
陆敬祯仍是笑:“明面上的东西我们将军并不在意。但我希望大人心里明白是谁帮你们夺回故土,希望大人铭记豫北军的血汗。为表诚心,我会让陛下封赏圣旨先送到大人手里,自然,将军也必须手书一封对我们将军的尽忠书。”
早就听闻这位战功赫赫的沈将军在周朝也受上廷忌惮,如今看来,传言非虚。
他们现在是想明着把功劳给陆首辅,却特意来暗示他,他虽带着乌洛侯氏故土归顺周朝,但他实则效忠的人并非周朝皇室,而是豫北侯沈家。
乌洛侯律的目光微凝:“沈将军不曾通敌叛国,倒是存了谋逆之心。”
面前之人毫不见惊慌,仍是从容道:“大人不答应也没事,权当交易作罢,泰州疫病方子将军已到手,我出了大人府邸这便去见刺史大人,虽同刺史合作没有和大人合作的好处多,但毕竟刺史代表辽廷,也不是不能谈。”
他说着径直起身往外走去。
“站住!”乌洛侯律脸色铁青,闪身上去便欲将人拉回来,手尚未触及那人衣袍,一股强劲内力骤然凝起,直接将他的手震开。
他倏然往后退了数步,甩手背至身后,轻轻舒展着被震得生疼的手指,警觉睨住那人,“不愧是沈将军的军师,我还当先生是个文人,实在失敬。”
陆敬祯轻抚了下广袖:“雕虫小技而已,我若不能在大人府上来去自如,我家将军又怎放心让我前来。”
乌洛侯律抿唇片刻,终于松了口:“将军要的东西,我这便写。”
陆敬祯展眉轻笑:“有劳。”
乌洛侯律不觉又看了看院中的人,他先前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戴了什么人皮面具的杨宁,毕竟身量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但方才他周身骤然凝聚而起的内力让乌洛侯律打消了这个念头。
杨宁那人半点内力都没有,他不过半招就差点把人打吐血了,而此人身上,少说也有近十年内力,这绝非一朝一夕能习得的。
眼下城中戒严还未撤销,一个沈慕禾隐藏在城中也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个军师……
乌洛侯律差点骂娘,这漳州城是漏成筛子了吧!
杨家院子里树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徐成安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面喘着气一面接过钱氏端给他的茶水道谢。
钱氏摆摆手,又忙着送吃的去给卧床的婆婆。
杨父在城破后没多久就病故,如今还剩下杨母一直心心念念等着小儿子回来。这次来的杨宁是假扮的,为防老人空欢喜一场,杨定夫妇便也没告诉老人。杨母倒是问过,钱氏只说是杨定在外的兄弟。
徐成安目送钱氏进了杨母卧室,他喝完手里茶水,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将军和杨定出门见人快一个时辰了,他原本也要跟着去的,将军非要他留下等祝云意。
这都快晌午了,祝云意还得留在乌洛侯府上用膳吗?
徐成安放下茶盏,腹诽一阵,还是打算出门看看。
没想到院门刚推开,他就见那人坐在门口石墩上,脚边放了盒糕点。
徐成安一愣:“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听到是徐成安的声音,陆敬祯轻应了声:“娘子同大哥见亲戚去了?”
“哦……是,这不是没等到你,小姐便替你去了。”徐成安听他说话中气不足,蹲下身,“站不起来?”
他失笑:“早知娘子不在,我就敲门了。”
徐成安抓着他的手臂将人扶起来,一面帮忙拎了糕点:“买的什么?”
“桂花糕,现下怕是凉了。”陆敬祯蹙眉低头缓了缓,才又续上道,“回头让大嫂给热一下。”
徐成安不在意什么桂花糕凉不凉,他细细看着陆敬祯的脸色:“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笑笑:“困了,娘子回来再来叫我。”
徐成安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把人扶回房丢在床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