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违抗命令?」孟斯故壮起胆子为自己讨要说法,「我以为处分和检讨已经是处罚了。」
「处罚。」严竞复述这两个字,轻笑出声,眼里却没有笑意,「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一队,难不成在你眼里待一队跟处分检讨是一回事儿。」
孟斯故没有回答。
眼见他默认,严竞收起笑,沉声问:「既然这样,当初为什麽不顾死活地考进我的队。」
不顾死活。孟斯故滞了滞,醒来以後他总担心是否被严竞发现自己瞒着的事情,但是严竞一直没来过这边的小屋,也没让白医生转达过话,他就认为或许是那日救助的时候严竞什麽都没看见,白医生也没有告诉严竞他身体其他的情况。
他抱着最後一丝侥幸心理,忐忑地说:「我体能成绩是相对差一些,但是符合标准,通过了测试,对执行任务不会有过多影响……」
他话没说完,严竞已经没耐心再听下去,忽然上手扯开了他松垮的病号服衣领。
「这是你说的不会有影响?!」
孟斯故的後背有伤,严竞是在孟斯故中弹当日才知道的。
村里的医生帮忙处理伤口,顺口问严竞病人是否有过敏药物及其他病症或者外伤。严竞扫描孟斯故的身份牌二维码,把血型和过敏情况一一告知。至於其他,他庆幸自己刚看过孟斯故的健康报告不久,便只说了孟斯故和陈琰打架後有些简单的擦碰伤。
谁知医生将孟斯故的衣服剪开脱下,後背赫然出现多条伤痕,大部分已经愈合,但有一处还贴着不知道是伤口修复贴还是疤痕贴的医用贴布。
医生没多问,先行救治。严竞站在一旁等待的同时,又一次给宋千帆发信息,要他帮忙调查孟斯故校外情况,特别是医疗诊治方面。
健康报告未表明孟斯故在N独立国受过重伤,说明这些严重的外伤是回国後造成的。那一条条伤狰狞不堪,看样子是被抽打所致。
宋千帆回信息调侃,严竞没心思理会,只回覆:「要快」
过了会儿,他另外追加一条:「保密」
宋千帆效率极高,不到一刻钟就用私人号码给严竞回了电话。「孟斯故被他爸打伤的,时间在他回国的一个多月,大概就是你回来的二十多天前吧。他没去大医院,在家附近的诊所治,估计是怕医疗记录被学校查到。不过治得不好,後来又去了两趟。」
严竞问:「为什麽打他?」
「我哪知道。」宋千帆说,「我顺带手查了下他家里人,你这小尾巴还是个可怜的。孟斯故他妈八年前过世,不到三个月他爸就娶了他小姨,有对儿双胞胎女儿。近几年他爸跟人家有经济纠纷,欠了不少外债,他小姨报案过几次被家暴,後面又都主动撤销了……」
宋千帆的话听得严竞心情复杂,推断孟斯故当年报名人才支援应该是有毕业後落军户的考虑。可这依然无法解释一名军校学生会甘愿被一个中年男子伤成这样。
眼下,隐瞒的主要问题被揭开,孟斯故心惊不已,一旦被人举报或是严竞如实报到审判庭就不仅仅是记过处理了。
孟斯故垂下头,下意识拽住衣服遮掩背後的痕迹,严竞却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对视。
四目相对,严竞联想到孟斯故中弹倒下的场景和他在自己怀里不断流血的画面,强压下多日的愠意与烦闷再次涌上心头。他像是要验证某个疑问,以更多问题推动着问:「谁让你身上有伤还跑来参加任务,谁让你跑到前面?你已经分清楚我跟他了,干嘛还不要命地过来帮我!」
「我……」
孟斯故瞬间喉咙发酸,眼眶泛红。他不愿对严竞展现脆弱,也不需要他怜悯,然而有些感觉如同本能,叫他不受控地在严竞面前表露出最真切的一面。
见状,严竞松开手,语气稍轻了一些,又道:「如果不是真想离远,让你回一队怎麽就是处罚了。」
严竞话音刚落,孟斯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没继续拽着衣服隐瞒,实话告诉严竞:「我是想离你远一点儿,但是你那时候太危险,我真的看不了……
「看不了他的身体受伤。」
第14章
孟斯故掉的眼泪不多,仅有的一行伴着一句讨厌的真相轻轻滑下,却坠得严竞的心脏沉了沉。
严竞静默看着他,没有发怒,气场反倒更令人感到压迫。
半晌,严竞说:「你以为你拼死护着的是他的身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孟斯故自然知道有关系,严竞是身体的主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他既清楚严竞与K。E是两个灵魂,又无法忽视K。E曾与这具躯体存有深切联系,因而在他自知蠢笨的执念中,护着严竞在某种程度上便是护住已亡之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孟斯故想不出怎麽回答更合适,千言万语,到嘴边化作一句:「抱歉。」
听到轻飘飘的歉意,严竞才真正生出止不住的怒意。若说在此之前他厌烦孟斯故将他和那人混为一谈,那麽如今,他更讨厌孟斯故分清之後视他为载体。
承载他们爱情的载体。
严竞的眼神凌厉得似一把刀,他没继续纠缠身体所属的问题,转而说了件听上去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告诉你雇佣兵的作战服有问题的吧。」
孟斯故脸色微变,他思考过严竞是如何知道的,又很快归因於严竞的身份会了解内部资料很正常。此刻严竞提起,他直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