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不曾踏入大宣腹地,当真是错过了太多新鲜事啊……
“主人,驿站倒了。”马车外传来声音。
宴辞安正了正姿态,抬眼瞥见角落的姑娘似炸毛小猫般盯着他,方落下去的唇角又提了起来,还十分贴心地给她戴好发簪。
可他的手并未松开,顺着她的乌发缓缓下移,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试探,指尖倏然探进发丝,奇异的触感令叶清眠挣扎起来,宴辞安按着她,在她后脖颈的端口往下一按。
大脑顿时一麻,身体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叶清眠茫然地望着他。
看出了她的疑惑,宴辞安就着手拍拍她的肩,笑意晏晏。
“暂时不能让你说话,你且忍耐一下。”
什么?
叶清眠尝试着张口说话,却发不出丝毫声响,霎时慌了神,宴辞安拿出件带兜帽的披风,不由分说地将她裹住,抱着她下了马车。
偏远的客栈里人流混杂,不免就有些个见财眼开的胆大贼人,见着宴辞安华服锦袍,头戴冠玉,就连怀中裹着什么物件的披风都是泛着光泽的好料子,便想摸上来顺些油水。
三两个故作腿瘸的贼人径直便朝宴辞安身上撞,手还未碰到他寸缕,便被他身后如幽灵般窜出来的人断了腕骨,旋即栽在地上抱着手凄惨嚎叫。
一无所知的叶清眠被周遭的惨叫吓得突然,却毫无办法,宴辞安拍了拍怀中被吓到的人略作安抚,跨步进了客栈。
立在柜台前打算盘的掌柜是个眼尖的,瞧见来人身手不凡,忙笑弯了腰迎上去。
“请问贵人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方才那位身法诡谲的劲袍男子掷了块金饼于台上,一张脸被银色面具覆盖着,透出的双眼泛着寒光,冷冷睨着一脸谄媚的掌柜。
掌柜心里打鼓,一边眼红那枚金子,一边又畏惧这诡异之人。
“阿泽,别吓到人了。”
宴辞安笑着开口,一张绝色的脸不禁令万物失色。
“有劳掌柜安排两间上房,稍后给我送些热水上来,再将外面的马喂饱了。”
果然还是这玉面公子待人温和呀,掌柜眼睛都瞧直了,听着他柔和的声音只顾得上连连答“好”。
进了房间,宴辞安就偏头朝身后的面具男子道。
“阿泽,你也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可身后之后并未动作,依旧定定站着,眼都不眨一下。
他只得无奈添一句,好叫他安心。
“快去吧,此地没人敢招惹我,你不用一直守着的。”
阿泽这才松了步子,转身去往另外一间上房。
宴辞安将叶清眠安置在贵妃塌上,剥开了盖住她的披风,许是捂得有些闷,她白净的面上染上层薄薄的胭脂色,纤长卷翘的眼睫低垂着,落下一片阴影。
神思倏一恍惚,宴辞安愣了一瞬又恢复如常,心底黯然轻笑。
他自顾蹲下身子抬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轻缓地为她解开绳索,待绳子没了,才惊觉掩在下方的皮肤红的吓人,两圈白嫩嫩的手腕都被磨破不少。
悠悠叹了口气,有些责备自己思虑欠妥,让好好一双手破了相。
叶清眠说不出来话,只能垂眸瞧着,这伤起先是很疼的,可被绑了太久,不论是手还是脚,都麻木了,感觉也不大灵敏。
只见宴辞安拿出折扇,修长的手指覆在第一根扇骨的顶端,轻轻一用力,便拿下一枚精细的木塞子。
这里头竟是中空的!
他将桌上的瓷盏取来,折扇一斜,便从里头倒出些白色粉末,用水化开,拿了块洁净的帕子,沾着瓷盏中乳白色的药水往她伤口上抹。
这药刚接触皮肤便如火燎般生疼,每一寸皮肉都像被百蚁啃食,重新刺激起她的感官,叶清眠下意识将手往后缩,却被他牢牢攥着动不了。
全身一下子便冒出冷汗,疼得她头皮发麻,叶清眠只好咬紧了牙关极力忍耐,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发起抖来。
宴辞安感觉到她的手又滚烫又布满了汗水,便抬起温和柔情的眼眸瞧着她,像是全然不知她的疼痛煎熬,抿唇浅笑道。
“这药原是要人命的蚀骨散,经我改良,成了可生骨造肤的良药,是有些疼的,你且忍忍。”
这足够温柔的语气落在此刻,叶清眠只觉得心头发冷,她暗自开始惧怕眼前这个人了。
有着美好诱人,令人放下戒备的好颜色,却用最温和平淡的语气说着令人发指的话。
叶清眠忍着突突直跳的额头,撑着氲满水雾的眸子觑探眼前之人。
她定要想办法逃走,离开这个危险的人。
待小二将热水送上来后,叶清眠便去隔间沐浴,她沉重地合上门扇,用力眨了下眼,方才背靠着喘息。
她抬起手瞧了瞧,手腕上原本血淋淋的痕迹,适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生生长出皮肉,恢复如初,这若非神医转世,便是诡异邪术,那人的路子邪门的很。
抹了药的地方都散着一股浓烈的苦艾气味,冲的人头发昏,叶清眠将手搓洗了好几遍,可最后沐浴完,身上还是沾着一股子药味。
瞧着被自己搓红的皮肤,终是罢了手,换了衣衫出去。
宴辞安懒散的靠在窗边朝她招招手,叶清眠停住脚下,捏了捏拳,依旧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
不料他突然阔手一伸,将距他几步之外的人猛得拉近,好在叶清眠扶住了炕上的矮几才没跌着。
宴辞安晃了晃手中的白色丝缎布条,眯眼笑道。
“这面料软的很,定不会再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