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龙堡中保存着前朝末代公主的雕像,还是一位被历史认定为暴君的末代公主,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路易看样子已经对这尊前朝公主的雕像习以为常。
穿过这小块空地,里面便是德莱文特家族的祖先们的画像了。
有一些诺拉是认识的,比如开国之君路易一世,还有中兴之主、传奇女王玛蒂尔达,不过大多数画像她都说不上名字。
在一副油彩浓烈的画像中,诺拉看到了埃莉诺女王,画像里的她还是个豆蔻少女,诺拉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画像里年轻的埃莉诺坐着,在她身边,站着一个长相与她很有些相似的金发青年。
诺拉停下了脚步,路易意识到诺拉没再跟着,也折返回来。
“他是你父亲吗?”诺拉指着画像问。
“不是,这是我的舅舅,前任国王埃里克·德莱文特,舅舅全家人都在安德尔大流感期间去世了。”
“我很遗憾。”安德尔大流感至今还是洛克特兰的一块伤疤,据粗略的统计,整个大陆的人口在流感期间缩减了约四分之一,卡宁家族也有不少人死于这场疫病。
“没关系,我没见过他。母亲倒是一直为此感到难过,所以她加冕为王后一直非常重视流感和天花的防治。”
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可以看到大海的平台,此刻正值黄昏,太阳有一半泡在海水里,将深蓝色的海面染上了一些明艳的红,天空呈现出一种柔和的蓝紫渐变色。路易的卧室便位于平台的另一侧。
路易打开门,诺拉走了进去。
路易的卧室和他本人一样,散发着一种温暖的感觉。卧室的墙壁是明黄色的,一面墙上画着绿色藤蔓的花纹,靠着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像是搬来了一整个商店的橱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同样的款式,他的床看上去都比海登的那架要柔软。窗台上,各色可爱的瓶瓶罐罐中装满了花草绿植,靠近窗边的地毯上摆着一个小帐篷,帐篷中,一条黑白相间的斑点狗趴在柔软的垫子上打瞌睡。
路易走过去,单膝跪下,轻轻抚摸着斑点狗的头,然后抬起头,好像怕打扰了小狗的睡眠一样,用极轻的声音对诺拉说:“就是她,来帮我看看。”
诺拉于是走过去,跪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感受小狗的身体状况。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摇摇头:“我恐怕她很快会去往众神的国度了。”
“你能帮她的,不是吗?你让我的母亲年轻了十几岁,那你也一定能让斯黛拉重返青春。”路易急切地说。
“事实上,我没有让你的母亲年轻十几岁,”诺拉指正了他话语中的错误:“我没有让人永生的本事,我帮她清理了所有的负能量,去除了一些身体内的污垢,所以她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埃莉诺保养得很好,我只是帮助她的身体恢复到本来应有的健康轻盈的模样。但是你的狗……抱歉了,有空多带她晒晒太阳吧,她喜欢阳光,我能感觉出来。”
正说着话时,斯黛拉醒了,它艰难地抬头,想去舔舐路易的手掌。
“乖女孩。”虽然斯黛拉已经是狗中的老太太了,路易还是以年幼时的方式称呼它,他俯下身,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想不想喝点牛奶?”
斯黛拉嘴里哼了一声,抬高了点头。
“她不想喝牛奶,她想和你一起玩耍,但她没力气了。”
路易抱起斯黛拉,坐到窗边的一张摇椅上,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我们明天中午出去晒太阳好不好?你早上乖乖的吃点东西,我开完会就来找你。”
斯黛拉无动于衷,大概又睡着了。
路易在小狗的脑袋上轻轻吻了一口。
抬头时,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对诺拉说:“海登搬走时落下了一些东西,仆人们都收好了,你可以去看看要不要顺便带回你们的新家。”
他将小狗放在摇椅上,拉动风铃召来女仆,然后一起去看海登忘记带走的东西。
他们一起来到一个小房间,桌上摆着零星的几样东西:一件黑色斗篷、一个奇形怪状的杯子,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的纸页中塞了个什么东西。诺拉看着眼熟,打开了本子,拿出塞在里面的那条发带。
路易好奇地凑过来:“他这可不能说我偷看他的本子了。”
然而本子是空白的,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写,路易失望地叹了口气。
诺拉举起了那条发带,看着蓝色缎面上的白色铃兰,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她之前最爱的一条发带吗?
半年多前,菲昂娜前往布拉迪接受军事训练,诺拉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喜欢她的家里待得十分难受,于是偷偷从她知道的那条暗道离家出走过一次。
但是离家出走后没多久,诺拉就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方向,心中害怕的她马上原路返回克里曼宫,王宫里无人在意她,她离宫好几天,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只是她有条特别喜欢的蓝色缎面铃兰绣花发带,她离家出走时用它束着发,可回宫时就不见了,诺拉一直以为,她是在慌不择路时遗失了它。
可它怎么会在海登这里?
还是说他恰好特别喜欢这种设计的发带,所以也买了一条,可海登是短发,他要发带做什么呢?
于是诺拉问路易:“为什么海登会有条发带夹在笔记本里?”
路易接过发带看了看:“不知道,也许是为变装舞会准备的吧?对了,今年的秋分舞会是变装舞会,你已经收到请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