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宋明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听上去有些怪怪的。若是放在上一世,甚至于不久之前……他都不会胡思乱想。
但是如今,宋明稚刚才意识到慕厌舟对自己的……并不是那么单纯。再回想一遍自己方才那句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再那么自然,心情更是难以回到从前的坦荡。
宋明稚悄悄抬起眼眸,朝着身边的人瞄去。
万幸——
齐王殿下似乎并没有多想。
慕厌舟轻轻闭上双眼,格外自然地枕在了宋明稚的肩上,“既然如此……”他笑了笑,低声道,“我就要更加努力了,定不能辜负阿稚的期许。”
温热的气流顺着慕厌舟的呼吸,缠在了宋明稚的脖颈间。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可是手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慕厌舟握在了掌心。
“我睡一会,到家就起来。”话音落下,他便不再开口,似乎真的轻枕在宋明稚肩上睡了过去。
……
从昨天晚上开始,齐王府内众人便在为解蛊一事而忙碌。宋明稚前后相加,已有十几个时辰没有好好休息。
马车自侧门回到了齐王府,宋明稚并不着急去徽鸣堂,而是先在酌花院内,换了一身衣服。简单休整过后,方才打着雨伞,再一次前往徽鸣堂。
慕厌舟身上的蛊毒刚解,身体还在恢复,宋明稚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除此之外……严元博今日已经沉不住气,出现在了解二人面前。以他的行事作风,想必要不了几日,就会有别的动静了,宋明稚二人必须早做准备才是。
“砰——”
一声重响打断了宋明稚的思绪。
刚走到徽鸣堂门口的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并随着门上铃铛的轻响,快步走进了房间内。同时无比担忧地抬眸,朝着西稍间看了过去:“齐王殿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宋明稚的余光看到——
徽鸣堂内地砖的缝隙里,隐约透着几丝猩红,它的颜色虽然浅淡,可还是顺着西稍间,一路蔓延到了正厅内。
除此之外,徽鸣堂里面的摆设,看上去也有些凌乱……像是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徽鸣内,慕厌舟正斜倚在床榻边,漫不经心地用丝帕,擦拭着指间的水珠。而他身侧的桌案边,还放着一把小巧的匕首。看到宋明稚来,慕厌舟便抬眸朝对方看了过去,同时笑着开口,唤了一声:“阿稚。”
此时,元九正捧着一个盛满了水的铜盆,略有些紧张地站在慕厌舟的身边。他随着慕厌舟一道,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身上,行礼道:“见过王妃。”
元九的表情略有一点忐忑,不像平常那般自然。
宋明稚朝着元九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来。
徽鸣堂内的地砖,明显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一遍。
可宋明稚还是顺着你周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味,与慕厌舟手上的动作,猜到了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齐王府人多眼杂,单单是下人就有千人之多。不只皇帝曾经在齐王的身边安插过眼线,严元博一定也曾在王府里,安排过自己的人手。
今天早上去凤安宫之前,宋明稚和慕厌舟就已经料到,府内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趁着他们离开王府之际,来徽鸣堂内一探究竟。
现如今,看屋内的陈设还有地上的血迹,便能猜到个一二:不久前,有人曾在徽鸣堂内搞鬼,并被齐王殿下斩杀于此……只是,为什么不是殿下身边的侍从处理此事?
宋明稚心里虽有一些疑惑,但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从地上收了回来。他没有同慕厌舟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道:“殿下,我猜严元博那里最近或许会有所动作。”说着,便坐在了床榻对面的月牙凳上。
慕厌舟轻轻点了点头:“爱妃所言有理。”
元九端着还带有丝丝血迹的水盆,朝着徽鸣堂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他终究是没能忍住,将视线落在了屋内二人的身上——自己已在齐王殿下身边跟了这么多年,若是还看不出来殿下喜欢王妃的话,那真是白混了。
只不过,常人若是喜欢谁,定会努力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表现在对方面前。可是齐王殿下……他原本可以让手下的人处理那名奸细,却执意要亲自动手,甚至还让王妃看到了这一幕。
殿下过去从不会这样……他今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好带着一头雾水,离开了徽鸣堂。走的时候还不忘转过身,轻轻为两人阖上屋门。
慕厌舟随手将那张沾了血迹的丝帕丢向了火烛,转身同宋明稚说起了今日的正事——他看出了元九的疑惑,但是并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慕厌舟擅长伪装,且早已习惯了伪装。
可是现在,慕厌舟非但不想再在宋明稚的眼前伪装下去。
甚至,还想让他看到、接受自己的另外一面。接受那个……或许不怎么光鲜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