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王府一家隐患此后一月不到,边境彻底乱了。
北方近年天灾不断收成不好,对面的首领又打着幌子来烧杀抢掠了,停战条件似狮子大开口。
泱泱大宋,国库不缺这点三瓜两枣,如果对面哭求说不定就给了。结果人家不仅不求,还主动挑起战乱,朝野吵作一团。
一部分官员说要不就支援一下吧,反正也不过是未开化的野蛮之徒;一部分声称不能忍,必须打回去。
官家又不想打,又不想被打脸,最后还是点了将帅三军,命令出兵。
在如此背景下,武将人才大多被打压,将才不多,孙锈原本被判秋后处斩,却又被赦免起用,派他上阵戴罪立功。
等死也是死,上阵说不定不会死还会立功,将来他的好日子就来了!孙锈自是不肯放过机会。
当了十年土匪,他的武功和胆魄早就被练出来了,更不会怕杀人,阵前表现确实不错。
赵裕宁稳住王府坐镇后方,赵风闲就去战场观望,隔几日回来一趟,带回有用的消息。
第一次回来,他对赵裕宁说:“我见到了镇北侯,让他军帐无端起火,把他意图作死的证据全烧了,打算给他个机会。”
毕竟当朝武将的确难得,如今镇北侯已经失去了出师之名,如果他识时务就该撤销打算。倘若他之后还是起事,那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了,必败之局就让他自己去权衡吧。
随后,他把一封信交到赵裕宁手里,“你看看吧。”
小王爷赵澈居然真有回信,不过却是拒绝。
按理说这种事嘛就该趁早销毁物证,不想应直接不回就行,偏偏他还是回了。
只有几句话:“当下百姓安居乐业,小王不忍生灵涂炭,望将军自省自爱,莫要走了错路,介时悔之晚矣。”
赵裕宁把所有可能致自己不利的证据全部销毁之后,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小王爷有点像那种平淡的愤青,甚至还有点厌世。
赵裕宁已经从陈伯那里得知小王爷的生平和过去。
他自小不得母亲疼爱,一来他是次子没那么重要,二来母妃怀他时,父亲宠爱姨娘让其备受冷落,是在他七八岁时老王爷去世了,长子承爵后,太妃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太妃疼爱的不止是长子,还是能给她带来荣誉和舒坦日子的象征,而他的存在只会提醒母妃,曾经她作为主母过得那样糟糕。
被母亲忽视,父亲又死得早,活着的时候也跟隐身差不多。高兴了逗逗他,不高兴时主动问安也能被训斥一顿,因此小王爷的亲缘关系可以说是无比淡薄。
好不容易长大些显示出不同常人的经纶之才,可惜考了科举也不能担任实职。眼下的朝廷和他的理念完全相悖,无论如何努力也只是一片惘然。
赵裕宁怀疑甚至小王爷根本不在意密信会不会被告发,他虽拒绝谋逆,但对自己的命运已经摆烂了。
他最后的挣扎,大概也只是没想到上面不给一点辩驳的机会,带头抄家的将军把王府的人一片乱杀。
赵裕宁喃喃:“你饮下毒酒的那一刻,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是解脱,还是愧疚,亦或是对自己郁郁不得志的一生感到心酸?
此刻的他不能感同身受,或许是宋朝距离自己生活的现代太远了。赵裕宁反思自己,若他一开始便活在当朝,说不定也会如此愤愤不平。
再假如他如果穿到什么满清后期,革命前夕,一腔热血碰到恨铁不成钢的队友,可能也会觉得十分无力吧。
赵风闲第二次回来,带回他们计划成功的消息。
孙锈冒了尖却也不是十分冒尖,赵风闲挑中的几个壮士都很勇武,他特意将其安排到了与孙锈同帐的将军门下,有了竞争和对比,他更难出头。
但孙锈的确比没有经验的武夫要懂得讨好奉承一些,在将军账下待遇不错。
他也很会揽功,比如一伙人一起出任务,成功返回后顶着同伴嫌恶的眼光第一个邀功奉迎拍马屁,遇到任何情况不管对不对先说一通,十分好表现。
其实对于领导而言,这种棒槌式牛马还是好用的,孙锈得到的机会也比别人多一些。
但他身上的气运正在快速消散。
赵风闲偶尔遇到韩青时,见他也一脸无语,便打趣道:“怎么,现在不阻止我了?不怕你完不成任务?”
“……”韩青道:“我保证他能得一笔钱就够了,至于他能不能守住,后面下场怎么样全看他自己。”
毕竟孙锈做的恶心事实在太多,当土匪时烧杀抢掠,上了战场也不改。
同样出手狠辣,欺压下级,做事不留余地,早作完阴德早遭报应吧,他看着也烦了。
不出所料,这场仗没打几个月就结束了。宋兵把番人赶回了边境以外三十里后,班师回朝。
当朝用行动表示自家不是予求予己的包子朝廷,对面得到了和谈和被支持物资的机会,皆大欢喜。
孙锈回来后被封了个小将职位,赏赐了不少财物和一座府邸,够他吃香喝辣的。
这世没有诏安事件也就没有从良的说法,孙锈是戴罪立功还得到了赏赐,按理说是翻身了,堪称杀人放火金腰带。
但与他的预期相距甚远,他以为他会成为大将军,而不是随便一个小将就被打发,往上有无数级别的将军都能压他一头。
何况他这几个月已经打听清楚,那个莫名其妙让他被抓捕,差点害死他的小子,居然是本朝的郡王爷。
他恨得牙痒痒,可惜对面的身份太高贵了,根本无法报复。
有的人就是如此思维,他可以害人但人不可以害他,被他害的人见他仍然作威作福,没有任何惩罚,棺材板快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