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子里八卦就是传得快,崔何平恢复正常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村子。
而他本人也被一家人围在中间,小心翼翼观察着。
崔何平不好意思地笑笑:“爸妈,二弟小妹,我真的好了。”
细究起来也不难圆,崔何平表示自己那天送爷爷去就医时摔了一跤磕到头,那时候脑子就清醒了一瞬。
后来过了几天,在家看看电视,他自己慢慢地想通了,脑子也就不糊涂了。
崔父崔母听得热泪盈眶:早知道买台电视那么有用,他们早就该买了!
圆了谎后,崔何平以后就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了。当天他便表示要和家里人一起下地干活,哪有成年男人天天在家干吃不做事的道理。
父母本意是让他再休养几天,奈何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崔何平兴致勃勃拿着镰刀跟家人出去割稻谷,八十年代虽然农田包产到户各干各的了,但淳朴的村里人还是会在各家农忙时互相帮助,一起行动。
崔何平下田农作,就像以前知青下乡第一次干活一样让人新奇,村里人路过或是来帮忙都小小围观了一下,笑着调侃他。
崔何平也大大方方跟人寒暄,存了想表现的心思,稻谷割得很卖力。
然而没过两小时,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本以为自己小时候也是在村里长大,对农活很熟悉,很快就能适应,至少不会落后太多。
结果他只有最开始速度敏捷,中期渐渐感到乏力,后来开始腰酸腿酸,想要休息;但偷偷看了看身边人,一个个干活猛如虎,他负责的区域落后太多,崔何平只能咬牙坚持。
赵风闲叹气:“虚啊。”
崔何平:“……”
一直干到大中午,太阳移到头顶上,小妹春花终于来送饭了。
崔何平跟着父母兄弟坐在田埂上,拿着盒饭狼吞虎咽。
吃完饭歇半个小时又开始干,还好几十年前农村温度不算很高,但也还是在太阳底下干了一天,直到天快黑才回去。
崔何平泡了个脚,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身体像损坏的机器零件,哪里都酸。
赵风闲开口:“这不是种田剧本哈,你可不要太沉迷,还是得想想生财之道。”
崔何平嗯了一声,他其实有一些想法,但前提是要有本金。
哪怕他要去海城,也得装点过路钱吧!听说华夏有些地方的人出去务工可以一条扁担走天下,兜里不装钱,一边走一边谋生,直到到达想去的城市。
但他承认他没这样的本事和决心,他怕自己在路上饿死或是出啥意外,兜里有钱才有安全感。
可是,家里才买了电视,崔何平实在是张不开口问家里剩多少钱,能不能交给他,他会带家里致富……这也太自大了吧!
赵风闲再泼冷水:“其实你如果走稳定路线,去海城还得弄到那里的暂住证,因为目前的政策还没有完全让城市和乡村人口自由流通,你没有相关证明就想去别的城市,叫做偷渡。”
这个年代因为规章制度等还不够全面,下海经商的一批人多数钻了空子,偷渡去赚钱的并不少。
其实想要突破,有时反而需要一些冒险精神,可见勇敢是人类最稀缺的品质。
当然赵风闲并不是撺掇崔何平去做不合规的事情,而是给他提个醒。如果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提前打算。
崔何平枕着满腹心事入睡,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猛地惊醒,只见外面天色才蒙蒙亮。崔何平打开门,没想到站在外面的是崔父崔母。
他连忙把父母迎了进去,三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半晌,主要是儿子成年了亲子聊天有点不好意思,不像小时候啥都好说。
正当崔何平忍不住询问父母来意时,崔父突然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堆零钱,摆在书桌上。
崔母抹眼泪道:“儿啊,这是咱们家里剩下的钱,总共一百多,你拿去吧,不够我和你爸再去借。”
崔父也拿出烟斗敲了敲,重新点烟,一边咂一边说:“回学校复读吧,好不容易读到高中,怎么能回来当泥腿子?”
崔何平愣了半天,猛地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哽咽道:“可是,我已经不想再考了。”
抛开现实世界他上班几年早把高中知识忘光了不提,这个年代的高考题目和他参与过的高考肯定也不一样。就算从现在开始备考,一年后也未必能考上。
高考是崔何平想过之后最先放弃的路,此时说出口,他以为自己会被恨铁不成钢的父母骂,却不想对面又叹了口气:“你真不想考,那就算了。”
儿子已经被逼疯一次,崔父是真的看淡了:“昨天我和你大伯去喝酒,他家小孩在镇上那所小学读书,你去求求你大伯,让他约班上的老师和你见一面,说不定能让你进那所学校!”
求人帮忙当然要有求人的态度,打点费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买东西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说到底还是给崔何平花的。
崔何平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开口:“爸妈,我……”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响动,把笼子里的老母鸡吓得咯咯叫。
出去一看,只见院子中心被踢得旋转翻倒的铁盆和少年跑出去的身影。
崔何平大概明白,老二崔文明为什么对他最冷淡。
咬咬牙,崔何平拿了一半钱,另一半不停推让着放回崔父兜里:“我不能让家里一点钱也没有!”
“爸,我一定会找到一条出路的。”崔何平小声保证。
打完谷子田里的活告一段落,但是还有地里的活。